一千五百年漫長無邊際的歲月,阿離將他的生命和青春統統的交托給了那個女人。他為了守護信仰,她為了守護他。於是,她成了人人畏懼的崇明宮主,而他成了世人敬仰的鬼音穀穀主。
一個殺人,一個救人。
一個是惡魔,一個是天神。
妖姬——三百年前,讓世人聞風喪膽魔女,重新的回到九州這片大陸。
三百年黑暗的歲月,非但沒有將那份情攪碎,反而隨著時間的流淌,醞釀、變質、升華..
妖姬以手扶額,驚世駭俗的臉上,淌過淡淡的憂傷:“很可笑麼?我本該是恨他的,可是終究是恨不起來。”一綹細黑的長發,從她的指間滑落。
淩嵐靜靜的站著,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眼前這個女子,她應該是喜歡師傅的吧!可是,師傅那般清雅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的性子,豈會對女子動心?愛上師傅的女子,注定是一個悲劇。
妖姬緩緩的回頭,正好瞧見淩嵐同情中略帶悵惘神色,她目光瞬間一冷:“你這是在同情我麼?”
同情她?
淩嵐搖了搖頭,這個瀟灑不羈的女子,是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的。
她側著頭,臉上滑過淡淡的澀意:“你既是阿離的弟子,怎麼會這般不濟,此次差點喪命?”說完這話的時候,她已經飄到淩嵐跟前,伸手拂過淩嵐的臉頰,冰涼的手不帶一絲溫度。
“若是阿離知道,自己百般嗬護的弟子,到了戰場上任由敵人欺負。他該作何感想呢?嗯?”掌握千魂攝魄者,可以殺敵千百萬。卻不想,她竟然如此不濟,險些喪命在幾個小嘍囉。
“阿離當初沒教你千魂攝魄的心曲嗎?”
淩嵐的眼皮猛然抬起,一雙漆黑的眼眸倒映著妖姬的近在咫尺的半張臉,半晌才說道:“心曲?”
“千魂攝魄分為上下兩等,上等無需借用任何外物,掌控者憑借對音律的熟悉,手指波動空氣則可以彈奏出音律,風刃殺人;下等則需要器物作為載體,例如瑤琴、洞簫、長笛等,掌控者利用這些器物吹出的音律,音刃殺人。”
淩嵐瞳孔漸漸擴大,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緋衣女子。當初,師傅教她千魂攝魄的時候,確實提及過心曲。隱約間又回到六年前,那個梨花初放的季節。
師傅梨樹下彈琴,見著她過來,忽而抬頭,輕聲問道:“倘若有一日,阿嫵摯愛的人離世,而你又掌握逆空之術,阿嫵會怎麼辦?”
她托著腮幫,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利用逆空之術救他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施展逆空之術,是以生命為代價。如此,阿嫵也願意嗎?”
她沉默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願意!”
他沒答話,抱著七弦琴離開。
望著師傅漸漸遠去,她從地上跳起來:“師傅,你說今天教我心曲的!”
師傅頭都沒回,抱著瑤琴隱沒在漫天飛花中,耳邊傳來他輕飄飄的聲音:“以後都不學了!”
兀自神遊之際,指尖突然一陣冰涼,耳畔是妖姬輕若流水的聲音:“其實,學心曲極為簡單,你隻要將反彈音律即可。但是,能否利用心曲殺人,那就要看你個人的悟性了。”
她突然鬆開淩嵐的手,退出一丈的距離。
淩嵐眉頭輕蹙,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她淺淺一笑,一如既往的慵懶神態,“話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你為什麼要幫我?”
“幫你?”她輕笑,笑音中頗有幾分嘲諷:“我從不做無所謂的幫助!”
“你..”欲要說出的話,還未來得及脫口,那妖豔的女子,已經在她的房間消失。恍惚間聽到她似有若無的聲音:“小丫頭,我期望千年契約解除之日,你還能好好的活著!”
淩嵐慌忙推開窗,外頭哪裏有她的人影。連續下了幾日的雨,到了夜裏終於是停了,一彎新月隱沒在雲頭,偶爾露出一角。
她那話是什麼意思,淩嵐沒有參悟透。
而她那真急促的開窗聲,引得藏於梓桐苑周圍的影衛,紛紛的出現在她屋前。望著黑壓壓的一群人,淩嵐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剛剛那個神秘女子要殺她,這些影衛看見則是她冰涼的屍體。
倒不是宸那些影衛不濟,而是這個女子太過神秘。揮手讓眾人退下,隨手將關上窗戶。盤腿坐於床上,將千魂攝魄的樂譜細細的思量一番。直到天明時分,方才朦朦朧朧的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