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目光看了眼台下今天到場的眾人,男人先是彎腰,跟台下這時候貼上前應該是他助理身份之類的高個女生耳語幾句,之後,低頭便就認真看手上的一疊資料。
這時,一旁的顧盼不經意轉過頭,見狀,忽然笑了,笑裏意味深長。光笑還不行,還故意壓在季涼耳邊上揶揄問:“怎麼樣?是不是青年才俊呀?”話裏得意洋洋。
偌大的電子白板上有男人詳細的簡介跟照片。
……原來他叫江季。
他的名字,叫江季。
目光定住在“江季”這個名字上——
徒然間,所有的所有,如浪潮來襲拍打上心頭。
季涼宛如是被丟困在孤島上的一個可憐人,暗夜無邊毫無止境,四麵濤奔浪滾、風肆雨冷……她無依可支。
誰都看不見她,誰都救不了她。
一遍遍地,季涼悄然無聲地在問著自己: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七年。
七年多了……
主席台上,他一番簡潔明了的自我介紹完後,便直接開始進入今天的講座主題。
隻見他微側著身,對準電子白板,手指摁了下手中的電子筆上的按鈕。而後,電子白板上赫然切換到一排紅色的大字:災後心理救援講座!
這就是今天的講座主題。
先是講了一堆學術資料作為很好的基礎鋪墊。台上,他開始舉典例:第一個是有關2003年中國非典;第二個是有關2008年中國四川地震。
這都是剛踏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就發生在中國最有災難性代表的兩次天災。
人類在天災麵前,不得不低頭承認,我們孱弱無力,我們渺小無助。即使是放眼上百年未來,人類科技有幸上達頂強之時,這也永遠都是個不爭的事實。
好比一隻螞蟻頭上永遠罩了一隻大腳,不知道大腳什麼時候就猛然踩下。
舉例分析完,放下了手中的電子筆,他轉身麵對台下所有同學,站得筆直,臉上神情僵凝,萬分嚴肅,“08年那場大地震,開啟了心理救援的元年……一場天災浩劫,帶走了八萬多人鮮活的生命,超過三十七萬人身心俱傷。”
他上身微傾,雙手交握於胸前,像是……在祈禱。
“03年非典,08年地震,天災無情,每一次麵對災難發生我們都無可奈何,曾經它們都把中國推向災難風口。災難中,對於那些不幸罹難的逝者,我們無能為力……”麵對台下一眾學生,他有微微垂下頭,無聲地傷歎了口氣,“而災難後,那些所謂活下來的幸存者……他們也並不都是幸運的。”
他說:“災後,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到死才可方休的後遺症……這些重大的二次傷害,統統都能迫害他們將自己的一隻腳完全深陷鬼門關之內……”
他有停頓了下,繼續道:“災難造成的巨大損失分可為兩種:一種是物質財產上;一種是身體心理上……”
他轉身,看向電子白版,然後再轉回繼續麵向一眾同學,嘴裏的話沉了沉,“災難造成的記憶無法抹去,災難造成的傷口是可以嚐試著撫平……我想問問在坐的同學們,你們對心理重建的認知是什麼?含義是什麼?”
“老師,”最前排的一個男生首先舉手站起來。“我是建築係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事先表明自己的專業。應該是怕待會兒自己引來笑話。
他臉色不似剛才,麵容有了鬆弛,也漸漸露出溫和的神色。
“謝謝你陪女朋友來聽我的講座。”台上,他有注意到男生旁邊低下頭一直在扯男生衣角的女生。忽然,嘴角有了笑,他抬手請,“你請講。”
“嗯……重建這個詞,讓我字麵聯想到:假如一座大樓垮塌了,然後在原有的位置上再把這座大樓建起來,基礎再建造得堅固些。”
“我相信你是建築係的。”他虛握拳置於唇邊,頭稍低,嗓音裏帶了笑,“請坐。”
“剛才這位男同學表達的也不是不對。”他抬頭對大家說:“樓房重建的確在理論上和心理重建是有著相通的,兩者兼需要一步步設計方案、構建好模型,重建的過程跟最後要達到的目的也存在大同小異。”
“江老師,”這時候,坐在季涼前排的一個女同學舉手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