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整日埋頭在書房內讀書,作畫,時而對著雪景飲酒,時而望著梅園出神,推卻了同僚的酒宴,除了每日早朝或皇帝聖旨所達,似乎隔絕了與這世間的一切聯係。雖然太傅先前所教的太子,沒有這般安靜好學,甚至在論學上毫不用功,但也比現在寂靜無聲,癡默如狂來的正常的多。
這日,胤礽去了營樂遛馬,到了晌午時分才回到太子府,陳可夫連忙幫他牽了馬,說:“傳召的諳達來了許久,都呈上兩杯茶了,您好歹是回來了!”
胤礽麵不改色,“哦”了一聲,到了客殿,隻見那太監剛端起茶盞,見一抹身影走了進來,到了嘴邊的滾燙的茶連忙一口氣吞下,燙的舌唇火辣辣的,他放下茶,哀道:“太子爺,您可算回來了。萬歲爺邀您進宮觀賞南巡圖呢。”
胤礽拱手道:“謝過諳達,本宮這就入宮。”
說罷,那太監就著急忙慌的回宮複命了。胤礽換了宮服,由官轎抬著直驅皇宮。
到了養心殿,卻撲了個空,梁九功卻侍立在殿內,見太子來了,行了禮道:“萬歲爺見您仍未進宮,便去了鍾粹宮了。”
胤礽遠遠見殿內畫架撐開樹長,一副筆墨渲染的南巡圖正橫著懸掛於上,遠遠看去,似乎一條源遠綿延的小溪,有石子密布,有雎鳩挺立一般,意境甚是優雅。走近了再定睛看,那所謂的小溪,不過是各地叩拜皇帝的百姓們,烏壓壓的一片,卻瞧每個神情皆不同,有歡呼,有嚴肅,有大笑,有搞怪。王翬的畫風極其獨特,繪畫角度也十分大氣磅礴,這正是裕王爺推薦他的理由,胤礽點頭稱讚:果然名不虛傳。
過了片刻,小太監來通傳,皇帝去遊後海,讓太子前去後海見駕。胤礽卻疑惑的看向梁九功:“如今外頭冰天雪地的,怕是水麵都有了冰霧,怎麼父皇還去了後海?”
梁九功笑意很濃:“萬歲爺新納了寧答應,怕是寧答應想去瞧瞧吧。”
胤礽若有所思,遠遠見暖閣裏黃紗帷帳,不知哪裏吹進的風,使得帳子雖風舞動,一條條從高高的頂梁上垂直而下,明豔的黃色刺得眼睛十分生澀,他回過神,謝過梁九功,便出去了。
夏天的後海美極了,他記得有一次帶她來,她說喜歡湖畔的一隻小黃鴨,因為見那小黃鴨無憂無慮,悠閑戲水,她直道羨慕,見遠處有船家,眼中皆是期待,他便提議:“我們雇個小船吧。”她雖期待,但是十分怕水,膽小的搖頭:“我有些怕水呢。”胤礽卻笑她:“有我在,你怕什麼?”她抬頭看他,眸子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微風徐徐吹著她額前碎發,他深知她們身份家世殊途,卻仍舊愛上了這份美好。二人乘於船上,胤礽摯槳,她坐於船頭,見遠處樓閣隱現,美好的風景皆從眼前劃過,蘆草叢生,密密布滿了一方天空。他們兜兜轉轉,竟入了這蘆草之間,四下裏被蘆草包圍,安安靜靜。時至初秋,微風徐徐,胤礽幹脆將木漿放空,雙手交疊墊在腦後,感慨道:“許久沒有這樣輕鬆了。”芙寧回頭看他,也笑道:“奴才也是。”胤礽卻皺起眉頭:“獨獨你我二人,還要自稱奴才嗎?”芙寧麵上一紅,不再答話,胤礽眯著眼小憩,似乎時間靜止一般,芙寧背對著他,從船頭望去,能瞧見的天空比太子府還要小,卻仍舊覺得極美。蘆草從中一簇簇生長著,一株株似乎團結一致般有序的向上生長,又似互相爭豔一般一株比一株高聳挺立。忽然覺得船身晃動,還未反映過來,便入了一個懷抱。她窘迫極了,連耳根子都紅彤彤的,忸怩道:“太子爺……”胤礽哀傷道:“為什麼我要生在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