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幻夢(1 / 2)

殿內三四個侍立的宮女聽梁九功這樣吩咐,忙去後頭拿了畚箕抹布來清掃碎片擦拭地麵,慶竹將芙寧帶回房裏,要幫芙寧檢查是否傷到,芙寧連連擺手:“有勞姑姑了,這點傷沒事的。”

慶竹輕歎了一口氣:“咱們當奴才的,總要體諒萬歲爺。今日之事你且別放心上。”芙寧點了點頭,反而寬慰慶竹:“勞煩姑姑憂心了,我沒事。”

慶竹笑道:“你的性子倒是沉,之前我帶過兩個宮女,各個都緊張恐慌,學了兩個月,也不敢獨個兒去上茶,更別提今日這事,如果換成她們,指不定禦前失儀到何種地步。”說罷又安慰了幾句,讓她在屋裏先歇著,晚上不必上值了。

到了晚間,敬事房的太監端著托盤進來,請皇帝示下,皇帝正在考究各個皇子的功課,因近日十分勞累,便撂了牌子。朝內大事不斷,又傳李常在(被褫奪封號和嬪位的安嬪)哭鬧不止,隻覺頭痛欲裂,便讓兩旁宮女輕揉緩解,卻覺得力道太過輕柔,便指著隨侍一旁的梁九功:“你來。”

梁九功見皇帝肯跟自己說話,不由得心下歡喜,忙走過來,又從袖口摸出薄荷油塗於指腹,指法熟練的按起來。皇帝閉著眼小憩了一會兒,等醒來覺得口幹舌燥,見桌上已然放著一杯茶水。他順手端起來,用杯蓋推了推茶葉,抿了幾口,忽然想起什麼,便低沉沉的叫了一聲“慶竹?”

慶竹趕忙上前來,皇帝問:“臂膀怎麼樣了?”

原來皇帝誤以為她受了傷,她回道:“芙寧已無大礙了。”

隻見皇帝輕皺了皺眉頭,吩咐道:“梁九功?”梁九功停下手裏的動作,忙答應著,皇帝說,“我記得福全上次從西域回來,帶了些去瘀的水晶膏到太醫院,你拿了送去。”梁九功打了個千兒:“嗻。”

傍晚慶竹卸了差事,徑直去了芙寧的房裏,透過窗口見芙寧正解辮子,便從外頭喊了一聲,芙寧一聽是姑姑,忙開了門迎她進來,慶竹笑的像朵花一般:“瞧瞧瞧瞧!這是什麼!”說著一攤開手,一個銅幣大小的小盒子,外頭是綠油油的裹紙,仔細看看上麵,倒是畫了幾個符一樣,卻是看不懂,芙寧笑著問:“姑姑還賣起關子來了,到底是什麼寶物?”

慶竹關上門坐下,芙寧幫她倒了一杯水,她才說:“萬歲爺問起你來,便賞了這個西域神藥,說了活血化瘀的,你說值不值得高興?這可是天大的恩賜。”

芙寧受寵若驚,不敢相信的低聲重複:“萬歲爺賞了我西域神藥?”

慶竹看她的樣子,隻掩著嘴笑了起來:“瞧你這樣子,是被福氣生受住了?”

芙寧這才緩了過來,說:“這藥姑姑留著吧,我確實沒什麼大礙,你瞧?”說著還逞強似得敲著肩膀,向姑姑證明自己一點事兒都沒有。因動到了之前的傷口,忽然一陣吃痛,芙寧輕吸了一口涼氣。慶竹責怪道:“還說沒事,你別亂動,我洗了手來幫你擦藥。”雖芙寧一直推脫,但是慶竹態度強硬,她別無他法,隻好輕輕扯下肩部的衣裳,慶竹從小盒子裏弄了點藥膏,轉過來準備塗,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細嫩的皮膚上,七八條鞭刑的瘀痕,隻這一小塊皮膚便是如此,雖然破皮之處結痂愈合了,但是仍把慶竹唬的愣在當地,芙寧尷尬的收起肩膀上的紗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歉意的說:“嚇著姑姑了。”

慶竹因知曉她之前在儲秀宮裏當差,便疑惑的問她:“這是李常在打的?”

芙寧搖了搖頭,滿臉憂傷。慶竹見她不願意多說,也不再問了,再提出幫芙寧上藥,芙寧再三推脫,慶竹以為她覺得生分,便隻好作罷。

到了夜裏,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朦朧中隻感覺門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她猛地醒來,隔著月光瞧見外頭白色的窗戶紙上,一個人的側影匆匆走過,她隨手拿起了大衣裳披著,點了燭火,拉開了門,院子裏安安靜靜的,其他房裏也都木門緊閉,四下張望,哪裏還有人?緩了口氣,便收了收肩膀上的大衣裳走回屋裏,剛踏出一步,覺得腳下有沙沙的聲音,她低頭一看——一個信筏。

芙寧趕忙關了門,這才放心拿起來,見信筏上隻寫了一個“啟”字,她心中便已知道了,是他。

紙筏上仍舊隻是一句: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爾,甘心首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