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股濃濃的中藥味,聞著讓人嗆鼻,不禁咳嗽了兩聲。整個屋子就像個藥罐,我則是罐子裏的那個藥,不,那個被藥醫治的病人。
“姐姐,你醒啦?”
弟弟峰兒早已端著熬好的藥站立床邊。我手撐著床,緩緩坐了起來,接過他手中的碗,濃烈的苦味直衝鼻腔,閉了口氣,不聞味道,皺著眉一口飲盡。弟弟接過空碗,又慢慢扶我躺下。
不大會兒,劉大夫進來,照例把了把脈,過了許久,對我道“姑娘今日可適當下地走動了,但不可過於活動,外傷筋骨待痊愈才能正常幹活,切記不要著風。我這就去給王家府報個信兒。”
謝過大夫。認真聽大夫的話,躺在床上不敢亂動,仰頭看著木梁,整整二十一根,我這幾日不得下床,唯一盡目的就是醫館頭頂這糟朽的木頭了。還有身邊這個瘦的不能再瘦的弟弟。
因著些許時日不能動彈,大夫讓弟弟時時給我揉胳膊捏腿,峰兒聽話的日日守在床前,十二歲的小孩兒,端茶遞水熬藥洗衣揉腿,伺候的無微不至。
“姐姐,還疼嗎?”峰兒搬了凳子坐在床尾,輕輕按摩著我的小腿。
我騙他道:“恩,不疼了。”
哪裏是不疼啊,現在腳踝處還隱隱作痛,隻怨第一天穿越到這裏著實被眼前的嚇著了,非得下床跑出去看看,結果可好,本身就是被撞傷躺著的病號,腳下無力,一步未邁出,妥妥的咯吱一下,傷上加傷,右腳崴了。
至於怎麼撞傷的,峰兒隻道,是他的錯,他不該撿馬路上的蘋果,害的我為了救他,被飛馳的馬車撞了。
起初聽了甚覺無奈,不想這弟弟竟說著說著流了眼淚,瞧著他穿著百家衣補丁湊的衣服,一臉髒兮兮的可憐樣,不免心底生了同情。感情這姐弟倆是兩個小乞丐,父母早亡,也不知靠著什麼為生。
想到這裏,就覺得頭疼,往後怎麼日子該怎麼辦啊?
過了有半晌,劉大夫領了一男一女進來。
那男子看著有五六十歲,頭發半白,背微駝,麵目精幹,眼睛炯炯有神。女子年紀估摸著十幾歲,穿著精巧,衣服上有絲繡的百花。眼神中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劉大夫給那男子搬了椅子,自己立在一旁,男子端坐著對我正色道“姑娘,我是王家府管事兒和利昌,先前的事情我們不予追究。二少爺是個宅心仁厚的主,他囑咐我一定要讓你安然無恙,我問過大夫了。你個把月就能痊愈了。這有些錢,是二爺給你的,你好好修養吧。如再有事,可來找我。”
說著讓那女子拿了一袋沉甸甸錢給我們,弟弟伸手準備接過,那女子當沒看見,扔似得把袋子撂到我床上,並拿手絹捂著鼻子,不知是嫌藥味重還是嫌我們髒。
頭還微暈,就看到這討人厭的一幕。自打進屋起,她就沒正眼瞧過我和弟弟,我拿起床上的錢袋子扔到那女子腳下,“您的錢貴重,我們不要。”
那女子一詫,微怒道:“不識抬舉。”
和管家看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是一驚,隨即又恢複常態示意女子將錢袋撿起。
我有意說“我好像還有瘟疫,也不知摸過的錢袋會傳染不會。”她剛想撿起,被這話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劉大夫忙笑道:“姑娘說混話了。方才診斷過,姑娘萬是沒有的。隻是才醒,尚不清晰,也難免詞不表意。”說著撿起了那帶錢遞給了我。
可能女子從沒受外人的氣吧,才兩句,臉明顯被我氣得通紅,張口就罵“你這破要飯的……”
“春梅,”和管家打斷了她的話,轉頭對她道“你先出去吧,在外麵等著我。”春梅對和管家躬身行了個禮,眼睛像要吃人似得瞪著我,一臉不情願的出了門。
這姓和的態度倒是禮貌,可明明是他們撞了我,怎麼成他們不予追究了。
與其說是來道歉,倒不如說是來顯示他們多麼大度大量,聽著劉大夫一一回稟我的病情,好似沒什麼大礙了,再半月即刻出醫館,就對我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離開了。
這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原是被王家府的二少爺撞的。
待他們都出了這屋子,打開袋子一看,沉甸甸的銀子啊。不說這使用價值,單說實際價值,這麼重的銀子估計都得萬把塊吧。
不管在哪,有錢就行。
又過半月,身體漸好,大夫說可以回家了。問過弟弟,我們在城外青家村還有個破房子,這點真讓我喜出望外。一直都怕窮的別是日日睡大街就好,十分不情願的離開這醫館呢。
我正在屋裏整理行李,忽聽得背後一個聲音:“喂,和管家說你病好了,那銀子讓我收回。”
我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又是春梅,隻她自己,沒見著那個管家。“那和管家咋不自己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