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見(1 / 2)

許家住在近郊一棟獨立洋房中,房子麵積很大,足以容納一個大家庭。許家原本人丁興旺,三代同堂,但近年來先是長女許清結婚,接著是祖父母先後病逝,父親又因意外去世,家裏越來越冷清,現在隻餘許太太和兒子許朗。

許朗已經大學畢業,在廣告公司做動畫設計師,工作繁忙,加班是等閑事。許太太終日獨自在家,又不喜歡麻將之類娛樂活動,因此十分寂寥。一天,她向兒子提議將空閑的閣樓租出去,找個房客給家裏添點人氣。許朗笑笑,並未表達任何異議,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

許太太馬上興衝衝地動手發布出租消息,但很多事都是看著容易做著難,這年頭想找個好房客豈是易事?接連數日不斷有人找上門來看房子,沒有一個不被許家漂亮舒適的房子、實惠的租金深深吸引,但沒有一個能入許太太的法眼。做了一輩子家庭主婦的許太太,到這時才知道原來城裏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人”。

接連接觸了十餘個“不夠格”的房客,許太太不由得有些氣悶,吃晚飯時賭氣對兒子說:“明天再沒有合適的人上門,這房子就不出租了。”

許朗不說話,隻是笑。當初許太太提出這個建議時,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現在正如他所料。

許太太雖已年過半百,卻頗有點小孩心性,見兒子笑得隱約有幾分戲謔,萎靡的精神立即又振作起來:“臭小子,跟你爸爸一樣,總覺得我除了家庭主婦什麼都做不好,這次我偏要你看看你老媽的本事!”

許朗見老媽急了,趕忙好言勸慰起來,但許太太說什麼都要再試一試,許朗也隻好由得她了,找點事做總比終日無所事事強。隻道她玩膩了便會揭過此事不提,哪曾想真讓她找著了一個合格的房客。

周三晚上,許朗加班回家已過了十一點,以往這時候許太太已經休息了,這天卻出人意料地在客廳等許朗。一見兒子便急不可耐地說起那個新房客:“一個獨身的女孩子,彈鋼琴的,人長得漂亮,氣質更好,幹幹淨淨的,我一見就喜歡……”

許朗忙了十幾個小時,已經十分疲憊了,卻不忍心掃母親的興,心不在焉地聽著。抬手鬆領帶時,卻聽母親又補了一句:“可惜眼睛看不見,唉,那麼好的女孩子,偏偏是個盲人。”許朗一下怔住了,喉嚨有些發幹發緊,忽然很期待看看這個新房客。

轉眼到了周末,女孩跟許太太說好這天下午搬過來。許朗原本跟朋友有約,許太太讓他不要去了,在家幫忙,畢竟一個女孩子搬家不方便,而且她的眼睛……說到這兒,許太太不由得又是一陣歎息。許朗心裏也有點澀澀的,打電話給朋友,推了那個約,隻說母親臨時有事要自己幫忙,對方一聽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周末早上許朗很早就醒了,看看表才五點多,出去跑了一個小時的步,之後回家吃早飯,幫母親做家務,收拾閣樓,等著迎接那位新房客小姐。他心裏有些蠢蠢欲動的情緒,幾乎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

下午三點,一輛搬家公司的小貨車停在了許家的院子外麵。許朗和許太太迎出去,看見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在指揮幾名搬家工人把車上的行李往下搬。

許朗見過姐姐許清結婚前夕搬家的架勢,光是衣服鞋子幾乎能塞滿一節火車廂。當時許朗忙上忙下幫姐姐搬,險些累岔了氣,嘴裏免不了要抱怨幾句。許清聽後振振有辭地說,世上哪個女人不這樣,隻有那些沒女人味的女人行李才會跟男人一樣少!許朗那時一個字也辯駁不了,因為他直到這一刻才找到唯一一個反例。

女孩的行李很少,除了幾隻旅行箱,就隻剩了一架鋼琴——她是彈鋼琴的。幾名工人在那名年輕人的指揮下將鋼琴小心翼翼地搬下來。

許朗和許太太走上前去,正想問他們的新房客在哪裏,就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從車上下來。許朗的心忽然緊了一下,她果然如許太太所言,那麼美,那麼有氣質。腰身細得盈盈一握,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濃密的黑長發梳成一條馬尾,露出幹淨的額頭,又濃又黑的眉毛,還有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那雙眼睛,要不是她手裏那根盲杖,許朗幾乎不相信那雙眼睛是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