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這是這三個月以來凝脂院摔碎的第三十九個茶盅了。所有的下人都戰戰兢兢的,生怕怒火燒到自己身上。偌大的院子裏,靜的連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這是什麼啊?是人吃的東西嗎?是人吃的嗎?”三姨娘把手裏的茶盅朝著地上跪著的丫鬟砸去。
“這種東西也敢拿來糊弄我?當我是惜香院的那個小蹄子嗎?什麼都敢端過來!我若是有個什麼好歹,你們誰擔待的起?”三姨娘一抬手,桌上的一個盤子又朝著地上的兩個丫鬟砸去。
兩個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臉上流著茶水,頭上還掛著幾片茶葉,卻動也不敢動,連求饒的話也不敢說。
從三姨娘懷孕以來,這凝脂院的差事是越來越難當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求到內院管事的崔嬤嬤那裏,想要換個差事,後來不知怎麼被三姨娘知道了,就把一家子都攆出了府。
被攆的人不甘心,找到大小姐,誰知大小姐卻道:“當初凝脂院的差事是你們自己求來的,如今也是你們自己想離開的。三姨娘雖說隻是個姨娘,可她也是個主子,豈能容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之後就再也沒有敢提這一茬了,隻是侯府裏的下人當差都更小心翼翼了。
今日她們不小心,犯在三姨娘手裏,恐怕凶多吉少了,隻求不被攆出府就好,哪怕是到漿洗房去,好歹也是一份差事啊。
三姨娘看著兩個丫鬟呆呆的跪在那、一聲不吱的樣子,心頭更是火大:“怎麼?都啞巴了啊?怎麼說話呢?汀蘭院的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了,讓你們在這連話也不敢說!”
汀蘭院正是大小姐的住處。
這話一出,不僅是跪著的兩人嚇得一哆嗦,屋裏其他服侍的人也嚇得不清。三姨娘和大小姐素來不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隻是三姨娘這樣明晃晃的說出來,卻讓人聽的心驚。
兩個丫鬟也顧不得別的,嚇得隻知道一味磕頭求饒。做事出了錯還可能繼續留在府裏,可要是參與到主子們的事裏,那可別想有個好下場。
“難道我還冤枉了你們不曾?呸!”三姨娘朝她們啐了一口罵道。
三姨娘的貼身丫鬟春蘭一看不好,這話若是傳出去,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就醒著頭皮上去勸道:“姨娘息怒,您現在可金貴著呢!”說著扶著三姨娘重新坐在椅子上,道:“現在府上誰不知道侯爺最疼的人是您,大小姐就算管著中饋有如何,還能不聽侯爺的話!定是這些新開的小丫鬟偷懶,沒做好事情,又怕挨罰,這才死不承認。”
一時間屋裏求饒聲、喝罵聲、勸說聲交織在一起。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什麼事情這麼熱鬧?”一道清越的聲音打破屋裏的嘈雜,所有人不禁朝門口看去。
就見一個穿著粉紫色繡玉蘭花小襖、白色挑線裙子的少女。雖然隻是五官清秀,但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眉目流轉間,自帶著幾分嫵媚,讓人移不開眼。
“這不是大小姐嘛!您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凝脂院來了!”三姨娘一邊咬牙切齒的道,一邊用眼睛去剜旁邊守門的小丫鬟:“你這該死的小蹄子,大小姐來了也不知道通報,若是怠慢了大小姐,可是你擔待的起的!”
“姨娘饒命!姨娘饒命!”小丫鬟跪在青磚地上,“咚咚咚”的把頭磕的直響。
秦絳見了,勾了勾嘴角,朝身後的玉桂使了個眼色。
玉桂點點頭,上前扶起磕頭的小丫鬟:“你是前年進府的,叫金枝吧?”
金枝點點頭,忘記求饒,隻呆呆的看著玉桂,很意外大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怪不得你到現在還隻是個守門的小丫鬟。”玉桂笑著打趣:“三姨娘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隻有你看不出眼色,當成了真的。”
說著看了一眼秦絳,見她沒有什麼慍色,就繼續道:“還不快下去,難道還等著姨娘真的罰你嗎?”
金枝看了一眼三姨娘,見她麵色鐵青,看也沒看她。再看秦絳,朝她笑著點點頭。金枝就壯著膽子退了下去。
春蘭趁機把屋裏其他的人都遣出去。
秦絳這才笑著進去,道:“姨娘今日好大的火氣啊。雖說這天氣越來越熱,人容易暴躁。隻是……”秦絳鳳目一轉,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下,才慢慢道:“經常發怒對胎兒可不太好,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是會替姨娘你傷心的。”
三姨娘整了整衣裳,在秦絳對麵坐下:“大小姐整日主持中饋已經夠辛苦了,這就不勞大小姐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