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些什麼？”江晨暮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玄奘輕笑一聲，撩起袍子，盤膝坐下：“你為信仰而苦惱，那是因為你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信仰。一個從來都沒有信仰的人，要做別人的信仰，這不是很可笑嗎？”
“那你的意思是，佛心中也有信仰嗎？”江晨暮眉頭一擰，開口問道。
哪怕是到了天師境界，江晨暮也是一個無神論者。他很難將信仰之力和神明聯係到一起，如果世上真有神的話，那生靈塗炭，為什麼不見他們出麵呢？
“佛沒有信仰，但是佛就是佛。我心中有佛，所以我就是佛。”玄奘歪著腦袋，一點都沒有得道高僧的氣質。但是，他這句話卻好像是戳中了什麼似的，讓江晨暮呆住了。
“那我就是我自己的信仰，為何不可？”論道間，江晨暮鋒芒畢露，沒有絲毫的退讓。
玄奘咧嘴一笑：“因為你不是佛，佛可普度萬千眾生，但是你卻連自己都不能渡，這樣的人，怎麼成為別人的信仰？”
佛可普度萬千眾生！江晨暮喃喃的說道，他在咀嚼這句話的含義，卻總覺得，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區別。
他所做的，也是為了萬千眾生。如果他無法領悟信仰之力，那就隻能看著那些幽魂肆虐。哪怕他是天師，在幽魂大劫中能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寥寥。
為天下眾生如此作為，難道還不能成為一個信仰嗎？
“釋迦牟尼割肉喂鷹，本無心成佛，最終卻得證正果。你心有執念，若不能放棄，終生無法得證大道。”玄奘一邊說，站起身來，信步走開，“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哈哈哈，道兄，你的道途還有很長……”
話音落下，他已經走遠了，但是江晨暮卻好像沒有看到似的。
江晨暮始終都坐在地上，在思考玄奘所說的話。有心栽花花不開，記得這首詩好像小學就已經學過，但是意思卻一直都懵懂。
難道，是自己做錯了？江晨暮滿臉疑惑，自己已經聚集了足夠的信仰之力，為何卻無法調動？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眼前一亮，佛像！
沒錯，他現在就像是一座佛像一樣。雖然有香火供奉，但是卻隻是佛像而已。
如果佛不能拯救世人，那就隻是佛像。而自己始終無法應用信仰之力，就是因為自己現在就是一尊佛像。
居於廟堂之上，如何體會人間疾苦？
幽魂大劫後，信仰之力從四麵八方湧來，但是道門能照顧到的，終究隻是一小部分而已。這份信仰之力，就好像是無根之木，不可能生根發芽。
江晨暮閉上眼睛，靜靜地去感受那所謂的信仰之力。
用茅山的說法，這或許就是精神力吧。精神力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可以改變某些已經存在的事物的。
江晨暮“看”到了，一條條的線，從遠處飛來，在自己頭頂上彙聚，進入到自己的體內。但是，這條線到底源自於何方呢？
他隨便找了一條線，逆流而上，想要追尋信仰之力的源頭。
“蒼天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們犯了什麼錯，他們還隻是孩子，如果有什麼懲罰，就衝著我來啊，為什麼要讓他們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聲聲慘呼傳入江晨暮的耳朵裏，當他找到那信仰之力的源頭時，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一個中年漢子，正在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痛哭。這兩個孩子，看上去不過十幾歲的年齡，但是現在卻臉色慘白，顯然已經活不成了。
“靈魂已經開始消融了，沒救了。”江晨暮長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
這些天，他見到了很多類似的事情。但是，自己卻無能為力。這兩個小家夥年輕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就算自己拚上這條命，也不見得能夠拯救他們。
天師……所謂的天師境界，為什麼這麼弱。難道，隻有達到古天師境界，才可以改變這種狀況嗎？
“你是……神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江晨暮腦海中響起，朦朧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張笑臉，“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
轉瞬間，那笑臉就僵硬了下來：“隻可惜，我就要死了，爸爸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了。”
聽著那稚嫩的話語，江晨暮覺得自己的眼眶好像有點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