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萬裏追愛
一天過去了。
兩天。
三天。
……
一周。
DK先生調動了全國同行的資源,用排除法逐一排查,查了整整一周,都沒有查到林立翔的下落。
也就是說,林立翔極有可能不在國內。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父母都在美國,他或許去找他們了。
美國那麼大,從哪裏找起呢?
鍾曼妙正猶豫間,手機進來了一個來電。
陌生的號碼,區域顯示美國。
難道是林立翔打來的?
她一把抓過了手機,飛快的按下接聽,生怕錯過了。
電話裏響起了中年男人的聲音,似熟非熟,“小鍾,是我,秦朝。”
鍾曼妙微微一愣,感到詫異,“秦叔叔?”
自打幾個月前,秦朝被迫將5%的股份賣給了施偉後,又被施益勤逼得辭職,回美國和家人團聚,一去不回,一直沒有聯係過她,今天打電話給她,挺突然也挺意外。
秦朝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你最近怎麼樣,跟林立翔還好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鍾曼妙隻當他是出於長輩的關心,沒有多想,問題嘛自然也答不出來,抱著手機一臉尷尬,“……”
秦朝卻不識趣的追問道,“你們吵架了?”
“我們……”鍾曼妙正要想辦法把話頭圓過去,腦子裏白光一閃,驚覺秦朝知道些什麼,忙改口道,“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廣告,有個西洋樂器團要在中秋節前舉行巡演,海報上的男人好像是林立翔吧,就他一個黃種人鶴立雞群……他不是在國內嗎,怎麼突然跑來美國了,異地戀多累人,你們兩個搞什麼啊?”
終於有林立翔的消息了!鍾曼妙一聽這話就欣喜若狂,小心髒都差點兒跳出胸腔了,迫不及待的叫了起來,“哪裏?在哪裏演出?”
秦朝心裏咯噔了一下,鍾曼妙居然不知道林立翔的行蹤,這是什麼情況?他倆分手了?不論如何,好人做到底,如實告知,“各大州都有,是巡回演出。”
“什麼演出?”
“一兩句說不清楚,我寫個郵件給你吧。”
“好的,謝謝您。”
掛了電話沒幾分鍾,鍾曼妙就收到了秦朝發來的電子郵件。
林立翔去了美國,與十多名膚色發色各異的朋友們組建了一個西洋管弦樂團“巴洛克之葉”,他被大家推舉為團長,還招募了若幹音樂學院在讀的學生充當臨時團員。
這一回的中秋巡演主要麵向華人,曲目就全部選擇傳統的華人古典樂曲。本該用古色古香的樂器彈奏曲子,用西洋樂器來演奏,或許別有一番風味吧。
郵件裏附上了電子版的宣傳海報,林立翔被團友們簇擁在正中間,容貌氣質在一群帥哥美女中稱得上拔尖。
鍾曼妙立即登錄了美國的網站,卡的不要不要的,好容易打開了網頁,想要訂演出的VIP票,付款的時候又卡住了,嚐試了十幾次,始終付不了款。
無奈之下,她隻好又撥給了秦朝。
接通後,鍾曼妙不直說是什麼事兒,倒先客套上了,“秦叔叔,您是在紐約嗎?”
秦朝答道,“是。”
“您家裏是三個人嗎?”
“對。”
“我想請您全家聽音樂會,請幫我訂四張VIP的票,就紐約的那場。我這裏登陸美國的網站太卡了,一進入付款頁麵就卡死了,能麻煩您幫我先訂票,我再把錢轉給你好嗎?”
秦朝一聽就樂了,把請人幫忙訂票一事說的這麼清新脫俗,搞得他惦記晚輩一張票錢似的,“嗨,這點兒小錢還跟我計較,七拐八繞兜什麼圈子,你都叫我叔叔了,叔叔還請不起你看一場演出嗎?我這就訂票去。”
那點兒票錢,對兩人來說就是一頓飯錢,鍾曼妙便不再推辭,“那就不客氣了,再次謝謝您。”
秦朝很快訂了票,將自家三口的票定在VIP區靠後的位置,特地在第一排正中間訂了一張最貴的票,留給鍾曼妙的專屬坐席。
~
【美國紐約】
兩萬多公裏開外的大洋彼岸。
同一片藍天白雲與萬頃碧海下。
自由女神像高高舉著火炬,在港口佇立了一百多年,任憑日曬雨淋,風塵滄桑,都巍巍不動。
一名黃皮膚黑頭發的華裔男子杵在神像下,仰著頭,久久的凝望著女神的臉容。
自由女神,莊嚴,聖潔,美麗。
他眼前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臉。
小小瓜子臉,翹翹小鼻尖,肌膚勝雪,眸如點墨,唇如點朱……那般鮮明靈動的一張臉,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笑起來的時候可好看了,十裏春花都不及她爛漫,漫天繁星都不及她耀眼,世間萬物在他眼裏都黯然失色,抵不上她一根頭發絲兒。
他想她。
毫無預兆突如其來的思念如風暴般,肆無忌憚的衝擊著他,占據了他身體的每一部分,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每一個細胞都在狂熱的叫囂:想她、想她、想她!
這些天他不是沒有被噩夢侵擾過,不是沒有良心不安過,不是沒有懺悔犯下的罪孽過……
可在這一刻,思念將他擊的潰不成軍,其它的情緒統統不見了,隻剩下無邊無盡無涯無際的思念,他想她,非常確定萬分肯定……他想她了。
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在想她。
想念她絕色的容顏,無雙的風華,還有那活色生香的身體,曾在他身下綻放出千嬌百媚。
他怎麼會那麼傻,輕易就離開她了。
一想到她找不到他會怎樣的傷心難過失落絕望,他就感同身受、不、百倍千倍的感受到傷心難過失落絕望。
再一想到她絕望過後,早晚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她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充氣娃娃,她的唇隻能被他親吻啃噬舔舐,她的身體隻能被他擁抱觀賞把玩……
他怎麼會傻乎乎的把她一個人丟在國內呢?
他後悔了。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
他倒不是舍不下樂隊,他對事業固然看重,遠遠沒有她重要。
隻不過,他知悉了她所有的秘密,那些陰私隱秘不足以為外人道的秘密,留在她身邊還合適嗎?
歲月無情,人心複雜,多少佳偶被磋磨成怨偶。
人生還有漫漫數十年,他愛她一顆心不會變,可他保證不了一輩子都不與她發生分歧,不與她爭執吵架。
一旦兩人產生了矛盾摩擦,依照她的性子,能不猜疑他、忌憚他嗎?
不,他不願意,不願這段純美無暇的戀情變了質,還不如在尚未變質之前結束了。
起碼可以保留美好的回憶,他心中的她,一如初見時,纖塵不染。
這時,一位金發碧眼的帥小夥大步跑過來,跑的氣喘籲籲。
林立翔還沉浸在糾結反複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壓根兒沒有看到Bob,等他發現Bob時,人已經被Bob拽住一條胳膊拖出了幾米遠。
Bob仗著跟林立翔關係熟稔,說話一向口沒遮攔,“【英】終於逮住你偷懶了,還不快滾回去,還有兩個鍾頭就開始了。”
林立翔被連拖帶拽的拉走了,臉上寫滿了不樂意,“【英】大家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Bob笑的不懷好意,“【英】我不是團長,你才是!我可以偷懶,你就得幹活!”
……
兩人笑笑鬧鬧的回了百老彙劇院區。
這裏大大小小的劇院有數十家,由於樂團剛成立沒多久,還沒有太大的名氣,隻包了一家不知名的小劇院進行演出。
場館小是小了點兒,聊勝於無。
團員們整合了人脈資源,還請來了幾位記者,其中包括兩家華人媒體的華裔記者。
團員們陸陸續續都到場了,彼此打過招呼,就各自忙著調試檢測樂器了。
林立翔擔任指揮,比較輕鬆,正在場館裏發呆,就被一個男人叫住了。
“林立翔!”
林立翔轉身,見來人年約四十多歲,黑頭發黃皮膚的華人,還說得一口流利的華語,五官平庸而陌生,對方卻像是認識他。
林立翔微微一笑,“你好,您是……”
秦朝點點頭,“秦朝,以前是喬亞集團的股東,在喬亞鬥爭太累了,我退了,留給他們年輕人去拚了。”短短一句話,不僅完成了自我介紹,還把他從集團鬥爭中半被迫半自願退出來的前因後果都風輕雲淡的一筆帶過。
林立翔想起來了,鍾曼妙曾提過秦朝幾句,說秦朝夾在她和施家父子倆之間左右為難,才不得不提前退休出國跟家人團聚,沒想到世界那麼小,在紐約就碰上了。又打了一遍招呼,恭敬而熱絡了許多,“秦先生,您好。”
秦朝不說廢話,直切主題,“你跟小鍾到底怎麼了?連出國搞樂團都不告訴她?”
林立翔被問住了,“我和她……”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臉上布滿了糾結遲疑。
秦朝見不得林立翔這副優柔寡斷的樣子,似是訓斥似是勸解道,“年輕人嘛,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弄成這樣?”
林立翔找不到說得出口的理由,隻好瞎扯,“齊大非偶。”
春秋時代,齊僖公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鄭國的太子忽。太子忽推辭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配偶,齊國是個大國,不是我的配偶。”
言下之意,鍾曼妙綜合條件太優秀,林立翔自認為配不上。
再深究,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根本就是漂亮的客氣話,實際上是他不想與她在一起。
秦朝自然不信虛話,不留情的點破了,“這不是理由,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這個,而且你們倆剛開始的時候,你就知道她是什麼條件,那時你怎麼不說齊大非偶,弄到現在才提這個茬?”
林立翔被問的啞口無言,“……”
見林立翔無言以對,秦朝還以為這小子理虧,臉色沉了下來,嘴一張一合,口水沫子四下橫飛,“小鍾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你要是還喜歡她,不要再猶猶豫豫了,這麼大男人一點兒擔當都沒有,虧她這麼喜歡你,滿世界找你……你要是不喜歡她,也斷得幹淨點兒,別再拖著人家了,女孩子青春寶貴,可不比我們男人。”
秦朝倚老賣老的訓了半天,見林立翔不僅麵無表情無動於衷,貌似還心不在焉神遊天外,不僅更惱怒了,拔高了聲音斥道,“聽到了沒有!說你呢,小夥子!”
林立翔被訓的灰頭土臉,低著頭敷衍的應道,“我明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明白是一回事,可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說的不是一碼事兒呀。
他離開女朋友的原因,不是什麼勞什子的齊大非偶,而是……
那些事林立翔絕對不會說出去,更不可能說給秦朝一個半熟不熟的長輩知道。
秦朝訓了半天,人也累了,見林立翔態度還算恭敬,又道,“喔,對了,她一會兒也來,我幫她訂了第一排的票。”回頭指了指觀眾席的座位,“諾,就第一排靠中間的,她特地要買最好的座次給你捧場。”
林立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來?”
見林立翔一臉癡呆,不知是喜是驚,秦朝圓眼一瞪,又凶上了,“是,怎麼?你還不高興了?”
這才把林立翔的魂給叫了回來,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我不是……”一把拽住了秦朝的胳膊,“快、快幫我看看,衣服還整齊吧?頭發沒亂吧?胡子刮得幹淨嗎?皮鞋不髒吧?哪裏不完美,啊?”一邊說一邊伸著手指頭戳自己,從頭戳到腳。
“嗬嗬!”秦朝笑了,鍾曼妙總算沒看錯人,這小子對她也還上心,年輕人哪有什麼隔夜仇,一炮就解千愁了嘛。
兩個男人又拉扯了幾句家常,秦朝就揮揮手,去找老婆兒子了。
林立翔問清楚了鍾曼妙訂的座位,盯著那張空椅子看了半天,心砰砰直跳。
她要來?
是!秦朝親口說的,那還有假?
她肯來?
肯,太好了。
她不介意他掌握她的秘密,不介意兩人的汙點?
她終於肯徹底信任他了?
而不是把他當做隱患?
林立翔一想到此,這些天來心底流淌的不安猶豫,消失的幹幹淨淨。
無限多的歡喜湧上心頭,他咧開嘴角笑的合不攏了,眉眼間溢滿了喜色與春色,遇到每一個陌生人都微笑點頭主動說“你好”。
團員們不知道林立翔為什麼這麼開心,隻覺得他像是變了個人,狀態完全不同了。
演出開場前的半個鍾頭,賓客們陸陸續續持票入場。
林立翔站在你台前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鍾曼妙。
他心裏著急,又跑到入口處去等,還是沒有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兒。
直到演出還剩幾分鍾就開場了,她都沒有來。
林立翔隻好返回了台上,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回頭望向門口,期待著她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