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未名(1 / 2)

我是誰?這是我問自己的問題,搖搖頭,好像很難回答,我自己都覺著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高高的樓閣之中,我俯身望著下麵的侍女仆役來來往往,斂聲屏氣地行走在禛貝勒府上,規行矩步。而我,卻因迎娶新福晉被派至這裏,落得清閑。

這是康熙四十三年,用我在21世紀記下的總結是:風平浪靜。凡事都水波不驚,平實而安然地一一呈現在眼前。五月的京城,鳴蟬已耐不住立夏的炎熱,碧雲天下,空闊而寥落的蟬聲一直回旋在我的腦海中,伴著府中幼子的啼聲,聲聲摧心肝,像是要將斷腸之音烙進心底似的。

“風平浪靜?”我越琢磨越覺得有蹊蹺,雖說我不是曆史係出身,也沒正經了解過康熙盛世的年代表,但多年的宮鬥戲摧殘下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百度上寫著雍正隻娶了一位妻子,是雍正登基後再死的,怎麼現在他又有了一位新福晉?這一年,真的可以算得上是風平浪靜?我一個趔趄,險些跌出去,不行,我一定得去弄個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晚上我一人躺在府中為我們這些由順治帝的孝惠章皇後也就是當今的母後皇太後為四阿哥新娶特地派來府中的侍婢準備的廂房中,不禁感慨萬千:原來史書也未可全信。據府中的家生丫頭倩兒所說,府中的嫡福晉已於幾年前因難產誕下長子弘暉兩天後撒手人寰。如今的新福晉是侍衛內大臣費揚古家的四小姐,元宵節那日由皇太後親自許的親,皇上親口賜的婚,算得上是無上榮光了。

“不對!”我猛地坐起身來,費揚古家的小姐,不也是烏喇那拉氏的女兒嗎?難道,真的有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然後這位四小姐最終淪為棄婦,悄無聲息地湮滅在宮廷中嗎?那我,我該怎麼辦,如今我可成為了這位四小姐的陪嫁丫頭,往後的道路似明晰又模糊一片,蜿蜒呈現在我的麵前,我心中一緊。當初糊裏糊塗地穿越到清朝,在宮裏,我若再糊塗下去,小命休矣!我在心中暗暗祈禱,上蒼啊,讓我再糊裏糊塗地穿回去吧。馬上就到了六月裏,我還等著吃我的十六歲生日蛋糕呢。輾轉中,觸及鄉愁,又兼憶及父母親友,夜裏聽著無端叫喚的梟鳥之聲,更起了寒顫,怎麼也不能安睡了。

迷糊睡去,卻不踏實,被微風掠醒——夜半還帶了些許寒意。放下剔透的水晶簾,看著清歡閣外的月色,月光蒙蒙地似含了一樁心事,透過層層的光影灑下來,添了幾分悲愁。我卻再沒了睡意,起身憑欄,隻見閣外十裏亭台,三分月色疏影,七分山水韻致,想起府中老嬤嬤告訴的這番布置皆是出自先福晉之手,我內心對這位素未謀麵便已香消玉殞的女子起了敬服之心。無言望著簷角上微微透出的曦光:天就要亮了。

“阿彌陀佛”——快步出了寧壽宮,我心中如釋重負,脫口念了一句。一抬眼,對上宮中福姑姑淩厲的顏色,才驚覺即便是在宮門口,也沒有人竊竊私語,仍是寂靜一片。我心中不免又是忐忑:好容易皇太後將在貝勒府中預備的事宜問完,沒出半點紕漏,現下不會被挑了什麼錯處了吧。我隻得轉回身,恭恭敬敬地向福姑姑行了禮,懸著心等她發落。“阿拓毓,你回來了就去頤和軒伺候你家小姐,六月十六的好日子,也近了。”

六個一同跟去的小丫頭也諾諾著,隨我一道去了頤和軒,早就聽聞太後寵愛四小姐,連出閣這樣的大事都是由宮中料理的,費揚古府中隻需打點好了嫁妝送進宮裏,一應都有太後照看著。這樣隆重的架勢,令我不免添了幾分好奇,湊上掌事全姑姑身邊問:“姑姑,您說,四小姐若是入了貝勒府,府裏的其他人能好好待她嗎。”

“有著皇太後娘娘的威儀在,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隻是有一點,如今文因小姐已封為格格,人前人後,她就是格格,再不許叫四小姐了。”

訕訕地收住腳步,讓姑姑走在前頭,我順著她的步伐,想著自己的重重心事,不覺頤和軒已近在眼前。

全姑姑是宮中的老人,是侍候孝康章皇後的,皇太後吩咐她回稟文因格格,長長的禮儀規矩說完,又挑了幾樁要緊的事宜回了,文因格格一直都淡淡的,隨聲應著,也沒有改動什麼。倒令我在一旁站的腰酸背痛,偷偷瞥了全姑姑一眼,她卻對這種冷淡泰然若素,仍恭恭敬敬地立著回完話。

“好了,總算是把這位嬤嬤送出去了。”全姑姑一走,整個頤和軒就鬧騰起來,跟著來的六個小丫頭也嘁嘁喳喳的說個沒玩,文因格格也不製止,由著她們在鬧。我尷尬地株在那,手足無措,額角冒汗,生怕這個假阿拓毓的身份被揭穿。幸好,那位懶怠開口的文因格格救了我。“好了,你們都累了,下去吧。好歹有阿拓毓已經19了,比你們沉靜不少,去了一趟府裏,更是難得的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