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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一袋啤酒,蘇雨走出便利店的大門,仰頭看天,漆黑的夜空中點綴著繁星點點。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吧,但如此美景之下,城市中又在上演著多少的悲喜劇呢?
而她將加盟的這場,是悲劇還是喜劇呢?也許,它們共同的那個名字更貼切——愛情劇。
而今晚的這一出,便是愛情劇中司空見慣的一幕,買醉。
掏出外套口袋中的手機,她撥了個電話給白雲飛,慣常的嬉皮笑臉在她的一句,“雲舞在我這裏,她和宋閔分手了。”之後,變為沉默。
“好好照顧她。”半晌,那邊傳來白雲飛的請求。
“我會的。”結束了通話,蘇雨看著手機,白雲飛也許玩世不恭,但他應該可以算個好哥哥吧。
她與白雲舞是同學,現在是,以前也是,她也是雲飛學園畢業的,但在學園時,她從沒有和雲舞同班,所以也不曾有過深交。
但她知道她,在漫畫展上,她看見過她與宋閔甜蜜相對的樣子,發生那場轟動學園的風波後,她也見過她憔悴卻堅定的身影。
她以為她們之間隻會這樣,成為彼此生活中一個掠過的影子,卻在大學報到時意外的又見到了她。
她們考進了同一所大學,還是同一個學院——美術學院。
一個意外,使她們這兩個原本應該沒有交集的人成為了好友。
這幾年,雲舞陪伴著她走過,在她身後支持著她,而現在,雲舞需要她的支持。
回到公寓,雲舞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一些,她上前來幫她提酒。“我們到陽台上喝吧。”
蘇雨沒有異議,兩人來到陽台,席地而坐,各自開了一罐啤酒。
“今天的夜空,真是好美!”灌了一口酒後,咂著嘴裏的苦澀,白雲舞幽幽的說道。
“是啊,”蘇雨靠著陽台隔門的邊框,附和著。
她可以體會白雲舞此時的心情,自己無法做些什麼幫她,隻有提供一個地方讓她發泄,在她支持不住的時候讓她依靠。
如果雲舞想說,她會靜靜的聽,如果雲舞隻是想喝醉,那麼她會陪她一起醉。
“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天空了。”白雲舞轉頭看向好友,許久,許久。
然後問她,“你,不累嗎?”
蘇雨沒有說話,她知道雲舞問的是什麼,
為了一個男人的一句話,放棄了最愛的繪畫。這樣做不累嗎?
現在的她,轉係改讀營銷,同時每周固定的時間要去雲飛集團實習,熟悉業務,為今年畢業後正式進入雲飛,接手銷售部經理的位子打下基礎。
這樣忙碌的生活,怎會不累?
但身體的疲累還在其次,她知道雲舞問的,是她的心。
蘇雨,你的心,不累嗎?
雲舞轉回頭,看著天空,又問,“值得嗎?”
蘇雨還是不答,她也常常在問自己,值得嗎?
“你不後悔嗎?”
蘇雨舉起啤酒罐,猛灌了一口,“這是我的選擇,我沒有資格說後悔。”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平靜的說道。
“說的好,”雲舞笑了,她將手中的啤酒伸過來,“為了這句話,我們幹一杯。”
喝著酒,她靠向陽台的牆壁,閉上眼睛,“那麼,我的選擇是,和他分手。”
說出分手兩個字的時候,她覺得心被重重的擊了一下,眼眶熱熱的,知道自己又要哭了。
“你別笑我。”她睜眼,一滴淚滑出眼眶,她伸手抹去,仰頭看天。
“不會,”蘇雨也看著天,“兩人一起走的路到了盡頭,想哭是理所當然的。”
“你真好。”白雲舞笑,“不過,我還是有點不甘心啊。”
“為什麼會是這種結局?”蘇雨也想知道,雖然她一開始就並不太看好他們。
雲舞對她講了她和宋閔的往事,她直覺他們中間有著尚未解決的問題,所以對他們複合並不讚成,她心疼雲舞,她陷的太深,所以一定會受傷。
但她清楚雲舞是因為還愛著宋閔才會和他重新開始的。
而宋閔,也應是如此吧,否則,那樣自傲的一個人,斷不會為了別的理由再回頭。
“我以為你們是因為還愛著對方才又在一起的。”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吧。”雲舞回想著他們再相遇的那一天。
在再見到他的那天前,她以為他們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留給她的,就是那個最後的,堅決的背影。
午後的風,吹拂在她的身上,為她帶去了一絲燥熱。她在東大球場邊的林****上踱著步,借著樹陰為她遮去一些陽光,哥哥硬拖她一起來找朋友,現在卻不知道跑道哪裏去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球場上,一些男生在太陽下打著籃球,高聲呼叫著,使她不禁覺得太陽也趕不上他們的活力。
一顆躍動著的籃球,滾跳著來到她的腳邊。她微笑著,彎下腰,撿起那顆籃球。
直起身,迎著陽光,她看見一個男生向她跑來,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
直到,他站定在她的麵前,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有著一陣熟悉的顫抖。
是他,是宋閔。
她看著他,有多久沒見了?三年?還是四年?好長的一段時間了吧,長的她以為她應該可以忘記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了。
但那些感覺那麼的清晰,就仿佛昨天才剛發生,就仿佛他們從未經曆那樣激烈的爭吵,從未有過那個傷痛的雨夜。
從未,分離。
她還能看見,夕陽下,他一襲白衫黑褲,靠在自行車旁向她揮手,看見他坐在藤樹下,因為肚子呱呱的叫而向她尷尬的笑著,看見他念著她的作文時那專注的樣子,還有,兩人分享的第一個親吻,第一個擁抱。
這些甜蜜的往事一起湧上她的心,半晌,影像漸漸沉澱。現在,他站在她的麵前,而她的手上拿著他的籃球。
兩人沉默著,空氣仿佛凝滯著,周圍的喧嘩聲似乎被隔絕,風在他們四周輕柔的吹動著,卻吹不散他們的沉悶。
好像用了整整一世紀,雲舞才找回自己的心神。
她告訴自己,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卻平穩不了咚咚亂跳的心。
她輕抬起唇角,想給他一個微笑,卻覺得自己的肌肉在僵硬著,無法笑的自然。
她看著他,他理了平頭,襯衫因為打籃球而敞開著,幾滴汗水順著胸膛滑落。
快四年了,他臉上早已找不到當年的稚氣,他變了,這是當然的。
她抬手,將球遞給他。宋閔伸出手,接過球,卻還是站在原地,既不走,也不開口,圍繞著他們的依然是沉默。
他們對視著,似乎想在彼此的臉上,眼中尋找些什麼。她想開口,想問他過的好不好,想知道他的一些事,什麼都好。
然後,她聽見有人在叫著宋閔的名字。她的目光越過宋閔的肩看過去,
看見一個俏麗的短發女孩向他們奔來,一身運動的裝扮,和現在的宋閔很相稱,真的。
她覺得自己的心冷了下來。
再然後,她感到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是哥哥。
她好像聽到了哥哥在說些什麼,但又好像沒聽到。她隻是像往常一樣保持著沉默,盡力維持著微笑,任由哥哥摟著她出了那所大學,回到家。
那晚,她很早就睡了,但睡的不安穩。模模糊糊的,
她好像看見宋閔在藤樹下,在秋日的陽光中微笑著,對她說,我喜歡你。但一轉眼,她又看見在同一個地方,在冷冷的風中,宋閔站在那裏對她說,我們分手吧,冰冷的話語直插入她的心中,而他隻是轉過身,留給她一個孤絕的身影。
她驚醒,伸手摸著臉,才發現四年後,她再一次為他留下了淚。
不管經過多久,不管經曆多少,愛情的感覺還是那樣清晰,無法忘卻。
“在重新見到他的那一刻,我應該還是愛著他的吧,”白雲舞回憶著,“至少當時的我是這麼感覺的,所以才會隻是見到一個不相幹的女孩,就那麼的受打擊。”她笑。
“和他分開那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接受過別人。所以才和他重遇,又馬上發現他身邊有個那麼美麗的女孩,不太能接受吧。”白雲舞皺起眉頭,又展眉而笑,“卻沒想到,他和我一樣,他以為哥哥是我的新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