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她猜的那樣準呢,那個男生,他果然考入了雲飛學園,而且,還是和她同班呢。
她回想著,他叫宋閔,剛開學時,新入園的同學照慣例要作自我介紹。輪到宋閔時,他站了起來,仍舊是一襲簡單的白衫黑褲,他隻說了一句話,“考入雲飛,將是我新的生活的開始。”就坐下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同學們開始注意起了他。有人說他太傲,也有人說他是自信,還有人說他是故意擺酷,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成功的讓自己成為了開學這兩個多月來被人提到最多的人。
身邊的同學對宋閔推測來推測去,雲舞隻是覺得有趣。是的,宋閔也引起了她的興趣,人人都有好奇心,特別是這麼一個像謎樣的人,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多數的時候,他很沉穩,這點有些像顧大哥,雲舞想著一個月前因為家裏的變故而被爺爺收養而因此住入白園的顧皓天。
但與顧大哥不同的是,宋閔是以溫和的微笑來阻止別人的靠近,不管是別的同學熱情的向他伸出友誼之手試圖拉近彼此的關係,亦或是不懷好意的丟下冷嘲熱諷,他一概以微笑來作麵具,在自己和別人之間築起了一層保護層,不肯讓人接近他的內心。
真是個謎樣的人啊!
午後熏暖的陽光,使得白雲舞在思索中逐漸睡去。
樹叢後傳來腳步聲,有遠及近,轉過樹叢後卻突然停了下來。
宋閔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愣了一下。因為筆芯沒了,他剛才去學園裏的文具店買了筆芯。回程時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捷徑而穿過初中部與高中部之間的樹叢,沒想到卻見到白雲舞坐在這裏,靠在樹上,睡著了。
陽光淡淡鋪灑在她身上,在她周圍形成光暈,使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恍如入夢。
他停下腳步,看著這畫一樣的景象,眼光無法自主的停留在白雲舞的臉上。
她有著東方女子特有的精致五官,心形的臉蛋,白皙的肌膚在日光的鋪陳下顯現著玉一般的光澤,彎而細的雙眉,雙眼因沉入睡夢而合上,但他知道,在那之下,潛藏著一雙宛如秋水的眸子。
她應該在作著什麼美夢吧,宋閔猜測著,因為她那溫潤的唇正淺淺勾出一絲笑意。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肩上,些須淩亂的發絲在頑皮的隨風輕舞,帶來幾許迷離的氛圍。
白雲舞,他在心中默念著她的名字。
他也認出了她,那個在發榜日站在樹下給了他一個微笑的美麗女孩,他給了他新生命裏的第一個微笑。他沒想到他們會成為同學,這也許該歸於命運的安排吧!
默然的站在那裏又看了一會兒,他才轉身離開,不允許自己沉迷在夢境中太久。
他小心的不發出什麼聲音,不願驚醒樹下女孩的美夢,也不願驚醒自己的美好心情。
是的,他的生活中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美好的心情了,也許,進入雲飛學園,真的是他新生命的開始。
離開那片樹叢後,他加快了腳步,他沒有什麼閑暇的時間可以浪費。每天,他要趕著在學園內將當天布置的功課做完,因為下了課,他要趕去一家電腦店打工。
盡管學園給他提供了獎學金,但他希望能盡早的為自己的將來打下些基礎。他已經長大了,他不想再給撫養自己長大的孤兒院增添什麼負擔。
他是一個孤兒,但與其他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是在八歲時才成為孤兒的。
八歲前,他也有過幸福美好的童年時光,依稀的記憶中有著溫婉美麗的母親,謙和有禮的父親。但在一夕之間,這些全沒了。
金融風暴的打擊,使得父親失了業。沒有了工作,房子、車子的貸款還不出來,銀行要收回這些抵債,生活一下子跌入了貧困。昨日還幸福美滿的生活轉眼成了幻夢一場。
母親隻是個平凡的家庭婦女,麵對變故,無法應對,隻知道以淚洗麵,而原本謙和的父親,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轉變,一家接著一家的債主上門,終於使父親崩潰了。
那個淒離的夜,鄰居聽見母親的尖叫報了警。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記得在醒來時已經是在警察局。
多年以後,他偷偷進入孤兒院裏的檔案室翻看自己的資料時才大致拚湊出了事情的大概。
過多的打擊使得父親再也承受不住,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殺死了母親,麵對包圍著他的警察,他選擇了自殺。
事情發生後,母親的親戚因為母親的死因而不願領養他,父親是獨子,所以他被交給爺爺奶奶撫養,但兩位老人年紀都大了,獨生的愛子又發生這樣的慘禍,精神的打擊實在太大,不到兩年,也相繼辭世。於是,十歲的他,真正的成為了孤兒,被送入了聖心孤兒院。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就是他的過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爺爺奶奶那裏時,和鄰居的孩子吵架時,他們總是會罵他是殺人犯的孩子,明白了為什麼以前疼愛他的姨媽再也沒來看過他,明白了為什麼爺爺奶奶總是看著他垂淚,明白了為什麼院長媽媽在看著他的時候總是會露出那種悲憫的神情,原來,這就是他的過去。
所以,當時十三歲的他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擺脫這種命運,他要用自己的努力來為自己找尋一個新的生活。
所以,他拚了命的學習,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他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可以做到的,不是嗎?他已經考入了所有人向往的學校,還獲得了獎學金,成功的邁出了他的第一步,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他就要開始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因為,他不允許自己失敗。
晚飯後,父親和爺爺照例進書房談公事,他們這一群孩子就窩進了白園花園的涼亭中閑聊。
“怎麼樣?雲舞,進了高中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啊?”說話的是白雲飛,他是雲舞的哥哥,有著一張帥氣的娃娃臉,不過娃娃臉倒也很襯他,因為他最常有的表情就是笑,傻傻的笑,無辜的笑以及嬉皮笑臉的笑。
“有趣的事?”雲舞回想著,“沒有什麼啊,難道你聽說媽最近要搞什麼活動嗎?”
除了媽媽不時搞怪的點子,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被哥哥稱為有趣的事。
不過,幸好,開學這一個多月來,媽媽都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呢。
“怎麼會沒有呢?”白雲飛嬉笑著搖了搖頭,對妹妹平淡的高中頭幾個月生活不以為然,“想當年——”
“唉~唉~唉,總算有人服老了,也不枉我們這些年輕後生總被無聊的留下來陪他憶當年。”一句清脆的話語利落的擋住了白雲飛的憶當年。
白雲舞微微一笑,看向說話的辛豔,心知這幾年來一再上演的舌戰又要開始了。
八歲時,辛豔被白家收養,成了他們的小妹妹,雖然是他們中最小的一個,她卻也是他們中最牙尖嘴利的一個,就連哥哥有時也不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