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明月高掛。皎潔的月光下,大河橫貫大地,波光粼粼的河麵倒映著明月,分外安靜。
詭異的氣氛中,一道黑影瞬間閃現,月光的映射下,那黑影棱角分明,卻是一尊泥塑的菩薩。
泥菩薩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緩緩地向河中走去。
一邊遊動一邊溶解,逐漸消失在水中,臨近消失的那一刻,菩薩回頭望了我一眼,雙目中竟是兩行血淚!
我大驚而起,才發現原來是做了噩夢。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拿起衣服披在身上,帶著噩夢的餘韻走出宿舍。
今天是2008年的最後一天,我做了這樣的一個惡夢,內心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俗話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過河的過程中溶解掉,可以解釋成接下的時間裏有某種事情讓自己難以達成,然而兩行血淚代表什麼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這一年,國內發生的最大的事情無非兩件:汶川地震與北京奧運會。
而對於我本身來說,最大的事情就是,九月份我來到這個南方的城市上起了大學。
福建,福州,距離老家兩千多裏外的一個省會城市,從小沒出過遠門的我原本不願意前來,擔心水土不服。
可是爺爺卻告訴我,福州有龍氣,過去不會吃虧的。
就這樣,我扛著包裹,獨自一人來到了這裏。
想起爺爺的話,我的內心突然一痛,也許是冥冥之中有心靈感應吧,就在這個時刻,我接到了妹妹從天津發來的短信:
“哥,爺爺去世了!”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我的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爺爺自言自語的容顏。我從懂事起,他總是摸著我的腦袋喃喃自語:小孩,我還能等到你結婚吧?
我總是笑嘻嘻地回答:能!
此時此刻,我無比痛恨自己,當年為了考個好大學,我苦苦複習了三年!
三年的光陰就這樣被浪費掉,爺爺的話一語成讖,我再也無法完成他的心願了。要不然,依照村裏的傳統,我的孩子已經可以打醬油,也不會讓爺爺抱憾而去。
子欲養而親不在,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莫過於此。
我叫張文遠,弓長張的張,文以載道的文,寧靜致遠的遠。沒錯,三國時代,張遼的名字就是這個,張遼,字文遠。現在社會不流行字了,便成了我的名。
這名字是我爺爺取的,他老人家這輩子生了四兒一女,都不成器,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這個孫兒身上。可惜的是,我隻怕也很難達成他的期望。
我從小就是絕頂聰明,這不是吹牛逼。村裏和我一起上學的人,無論是成績上還是反應上都被我甩在身後,你要想知道什麼是尖子生,多看看我就對了。
然而這一切,都在十二歲那年發生了改變。
不知道從幾歲開始,也許是十歲,也許是十一歲,村裏的長輩在我後麵叫我,我都沒回應,於是他們紛紛責怪我不懂禮貌。直到有一天,村西頭的大奶奶無意中說了句“老三家的孩子是不是也聾了?”
於是我耳聾的事情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村裏瘋傳。那一年,我深切地記著——十二歲,我第一個本命年。
我爸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村裏人比我爸年紀大的都叫他老三,年紀小的則叫我爸一聲三哥,當然,同一輩分才能這樣叫。
與我不同的是,我爸是二十四歲那年耳聾的,那是他的第二個本命年。而我爺爺,據說是三十六歲那年聽不到東西,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從來沒有聽到他親口說起過。如果是真的話,那是爺爺第三個本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