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冰這些日子進宮時,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聽到皇上皇後跟她提起厲王心儀她的事。

每次給顧子寒針灸完,都火急火燎的出宮。有時連顧子寒還沒換洗好,便推辭有事跑了。

幸好,皇上皇後也不是每次都守在沐璃殿。況且就算他們在,也隻問一些關於顧子寒身體狀況的事,從沒提到厲王。

蘇若冰這稍稍放下心來。看來應該是顧子寒在皇上皇後麵前說了什麼,這事才擱淺了。

國子監的第三次授課,因為一位國子監博士家裏突然有事,臨時請假。那一個班正好也是崇誌堂,不過是甲班。祈皓霖征求了蘇若冰的同意後,把兩個班聚集在大講堂裏,由蘇若冰一起授課。

雖說已經來授了兩次課,在丙班時,蘇若冰已經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教起課來,也得心應手了。可如今要兩個班一起教,且有一半的學生不熟悉,蘇若冰也怕自己把握不好。

所以才開始上課時,她有一段時間的拘束。後來發現甲班的學習風氣比丙班要好些。偌大的課堂,五十學子,竟能做到無人喧嘩,安靜聽講。

蘇若冰循著自己的思路,越講越順。後來竟從字講到詩詞,講到對聯。課堂氛圍出奇的好。

直到下課,還有學子追著請教問題。

“蘇助教,學生有一心中不通之事想請教。”一位學子謙遜地行禮道。

“是有關書法的嗎?”蘇若冰心裏有些發虛,她隻是來教書法,請教旁的,她隻怕也答不上來。

再看那學生,好像見過,“你是......”

那學生溫和一笑,“蘇助教,學生與你有一麵之緣。上次與你偶遇,我謝過你救兄長之恩。”

“哦,對,盧二少爺。”蘇若冰也想起來了,那個俊秀的二少爺。

“學生不敢當這聲二少爺。學生叫盧禹之。”盧宴之展顏一笑,“禹之雖身在國子監,身邊夫子同窗許多,可禹之仍覺孤獨清冷。總有種後來煙皆散盡,無人撐傘一人行的感覺。蘇助教,請問學生這種情緒是否太消極?”

這種問題你得去問監丞或博士,甚至祭酒啊,你問我一個教書法的助教,這不是為難我嗎?蘇若冰心裏暗暗叫苦,又礙於自己是助教,說不出口。

她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她思索了一下,抬起頭來,如慈祥的老夫子般,看向盧禹之,“我並不覺得有孤獨感便是消極的。”

“我倒覺得,人生本是獨行旅,孑然一身心自好。倘若無人知你意,孤獨又何妨。知己難求,若相遇,固然妙不可言。若不得,無謂亦無所謂。”

“一人行,亦有一人行的樂趣!不是嗎?”

蘇若冰說完,心有戚戚然,上一世也好,這一生也罷,她其實不也是一人行嗎?

盧禹之嘴角噙笑,輕輕地念著蘇若冰說的話。念完,他以著蘇若冰行了師生大禮,“蘇助教真乃有大智慧之才。宴之真心希望,自己能成為助教的知己!”

蘇若冰對他的話未置可否,隻道得這少年長得極俊,可能性格孤僻,在國子監受了些冷待。作為夫子,她有義務給他點關懷。

“且視他人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去走自己的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