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晚,魁知鄉還算熱鬧的街道上不時還有商販叫賣,而在遠離街道的一處院子內,此時正湧出一群半大的孩童,這些孩童或是安靜獨行,或是嬉笑著結伴而行。
這院子是魁知鄉一個頗有名氣的私塾:行知書院。
現在正是半晚學生們放學的時間,在這一群半大孩童中,一個穿著樸素,外表斯文,長相平凡,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正獨自慢行,顯得十分休閑自在。
“林蕭,等等,等等。”
男孩聽得這聲交換,轉頭看著一個正向自己跑來的肥胖男孩,戲謔道:“高文,你不會是把你老子宰的肉都給吃了吧,這一身肉,能賣多少銀子?”
高文的父親是鄉裏的殺豬匠,平時不缺肉吃。高文小跑兩步來到林蕭麵前,臉上肥肉都止不住在顫動,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一把扯過林蕭的書包,然後從自己書包裏迅速拿出一塊肉,塞到了林蕭包裏。
“胖子,你這是幹什麼?”林蕭驚訝道。
高文肥胖的臉上憨厚一笑,道:“這是我家老子叫我給你的,他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也就想讓我多識幾個字,以後賣肉算賬機靈點。我跟他說平時功課上你幫了我不少,我家老子非讓我把這肉給提來了,你要是不收,我回家可是要挨揍的。”
林蕭倒是被高文逗樂了,也不多說什麼,收下了肉,兩人結伴而行,朝外麵走去。
……
林蕭的父母是老實的農民,平時就靠莊家過活,為了能讓林蕭讀書,家裏過得十分拮據,林蕭本想放棄讀書,但卻被他老子湊了一頓,在他父親的心中,唯有讀書考取功名,才能光宗耀祖。
而母親在去年懷孕,上個月剛給林蕭生了個妹妹,這肉正好拿回去給母親補充點營養。林蕭提著包,樂滋滋的想著,手裏還拿著一個草編的螞蚱,是早上答應小妹帶回來給她的。
剛走到林家村村口,林蕭耳朵一動,就看到一群吆喝著不知喊著什麼的數十彪悍男子騎著馬匹迎麵衝來,那些男子提著彎刀,彎刀上有著絲絲血紅,而在那些馬匹上都掛著布袋,裏麵不知道裝著什麼。
“蠻賊!”
林蕭暗罵一聲,急忙讓開道來,讓那群山賊過去。
等那群山賊過去後,林蕭卻突然臉色一變,瞬間變得慘白,急忙朝村裏奔去。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林蕭口中吼出,看著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慘象,他無法承受,自己的村子,一瞬間竟變成了人間地獄。
“爹,娘,妹妹…….”
林蕭茫然叫喚了一聲,提起力氣朝自己家裏跑去,一路之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村民,村口打鐵的何叔,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嚷著要自己教她識字的張嫂,每天自己上學都要把自己送到村口的小黑狗,一個個能夠叫得出名字的人,一個個昔日的夥伴,一個個熱情的村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每走一步,林蕭的臉就變得慘白一分,終於,他走到了自家門口,但卻不敢進去,他怕了,他真的在害怕。
“爹,娘……”
他小聲的呼喚了一聲,最後終於走進了家門。
“撲通!”
最不願意發生的事還是呈現在了他的麵前,他終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了地上,爹娘沒有逃脫慘死的命運,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那倒在血泊中的二老,讓這個隻有十五歲的少年終於失聲痛哭。
“爹,娘……”
這一聲嘶叫,是何等的讓人傷神。
……..
四方桌上,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吃飯,在婦女懷中,還抱著一個女嬰,此時正睜著眼睛咕嚕亂轉,不時發出“咿呀咿呀”的叫喚。
“娘,我吃飽了。”少年扒拉了幾口飯,放下碗道。
“什麼吃飽了,再乘一碗。”婦女有些不滿。
少年坐在凳上,遲遲不動,這時,中年男子眼睛一瞪:“沒聽見你娘的話嗎?還不快去。”少年一個激靈,趕忙起身盛飯,婦女懷中的女嬰不知是不是在樂,朝少年“咿呀咿呀”的叫喚著。
“娘,這回真吃飽了。”少年很快扒拉完一碗飯。
“吃完了就趕緊上學,你小子在私塾裏要好好跟老子念書,不然打斷你的腿。”中年男子瞪眼道。
中年婦女拍打了一下男子:“死鬼,有這麼說兒子的嗎?蕭兒,快去吧,等會兒該遲到了。”
“嗯。”少年拿起凳上的書包,衝婦女懷裏的女嬰做了個鬼臉:“小珂珂,哥哥上學去了,回來給你編個螞蚱。”
“咿呀咿呀”婦女懷裏的女嬰衝著少年叫喚著。
“爹,娘,我走了。”
…….
“咿呀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