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瞞著家中的人,和陳子澈、劉毓兩人一道從京城出發,本想著要到海外去遊曆一番,卻萬萬料不到在這路途中遇上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像再放開的人。
因著我的輕功卓絕,又善能隱藏行跡,那日,他二人和我打了一個賭,直說是在那個小鎮上,我若是能藏到天亮不讓他們發覺,便算是我贏了,今後我若是要讓他們做什麼,他們斷然不推拒。
那個鎮子不大,方圓也不過就是幾裏地,而劉毓是天下第一山莊藏劍山莊的少爺,手下的人可是不少,若是要找我這樣的一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若是我隨意藏在什麼地方,別說是天亮了,隻怕不出兩個時辰便要被他揪出來。
果然,若不是我那卓絕的輕功,隻怕是早已經被他們逮住了。轉過一條街道,卻見前頭就是一家客棧,我靈光一閃,這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我不再猶豫,縱身便跳了進去。卻見外間睡著一個姑娘,是個小丫頭的樣子,甚是警醒,雖說我未曾發出任何響動,但仍舊是將她驚醒了。她剛要發聲喊叫,便被我連忙上前點住了昏睡穴。
將那小丫頭製服了之後,我方才有空想別的。看著在榻上睡著的丫頭,我心中苦笑,看起來這件屋子裏隻怕是住著一個姑娘家。還未來得及多想,便見裏屋人影晃動,連忙進去將那姑娘的嘴巴輕輕捂住說道:“姑娘莫慌,在下不是歹人,借姑娘房間暫避一時,免了今後麻煩,請恕罪!”
待得接著窗外的月光一看,見眼前那姑娘等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便隻覺得心中“咯噔”了一聲,那一地的月光好像灑進了我的心中。
將手中的朱筆撂下,我撫了撫鈍痛的額頭叫道:“王德安。”
王德安連忙小聲從偏殿過來,站在下手低垂著頭說道:“皇上今兒已經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身子吃不消,不如到禦花園裏逛逛罷。”
我看了一眼書案上那高高的一摞折子,心中煩悶,隻是問他道:“怎麼說,皇後那邊怎麼樣了,太醫可說什麼時候生了,皇後身子可還好?”
半晌聽不到回答,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下頭的王德安一眼,見他有些猶豫著說道:“太醫說了,就在這兩日,隻是……”他看了我一眼,見我盯著他,又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隻是太醫說皇後年紀尚小,這第一胎隻怕……隻怕有些困難。”說完便低下了頭去。我怔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王德安口中的“困難”是什麼意思。
我今年雖說隻有三十三歲,但許是在這宮中的緣故,這生離死別的比尋常人見得更多,那些宮妃因著難產而香消玉殞的也見了不少。孩子,也許在尋常人家不過就是錦上添花,可是在這皇宮內院裏,一個孩子的性命隻怕是一百條大人的性命也抵不上的。前些日子玉兒生孩子,也是難產,慕容錚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大人,當然,最終的結果是母子平安。
我心中有些慌亂。雲雪琉,雲丞相的女兒。當初選她進宮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又什麼情分,不過就是看中了雲家的本分。皇室的婚姻啊,表麵上光鮮亮麗,內裏卻是不堪入目,或是肮髒齷齪;或是權勢交易。
她從不會想之前那些女人討好我,不會每日在深夜的時候特地熬了燕窩粥之類的東西來;也不會為了金銀珠寶在我跟前耍小心眼;更不會為家裏人的利益對我軟語相求。她隻會在我生氣想要將直言相諫的大臣懲治發落的時候不輕不重地諷刺幾句;也會在我頹喪鬱鬱的時候說“你是不是男人”;還會背著我和她宮裏的小丫頭嬉笑怒罵。
從什麼時候起,我心中的那個人由玉兒變成了她?
正想著,便聽見外頭一陣嘈雜之聲,見皇後身邊的宮女,叫雪碧的,跌跌撞撞跑進來說道:“皇上,皇後娘娘要生了。”
我再也顧不得其他,三步並作兩步便朝著皇後在的鳳儀宮跑去。
阿琉在鳳儀宮裏叫了整整一天一夜,到後來,聲音都沙啞了。我在鳳儀宮外麵也煎熬了一天一夜,哪裏還顧得上朝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