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時常在想,荏時光流逝,黑夜顛倒無數日日夜夜,從年少到晚年,從兩鬢黑發到白發蒼蒼,抿嘴一笑,所記得的不過是耳邊響起當初洛晨沉穩聲音的一句話“桑榆,桑榆,我來接你回家了”。

至此之後,有他在的家,才是,她的家。

如果他當初沒有代替她的家人來接她,會不好她就沒有了一見傾心的小小情意。

還好,他來了,帶著她回家,一切還不算太晚,似掐著時間,帶著比陽光還暖心的溫度,將她帶入了他的世界,溫暖了她的世界,入了她的心。

記得那日的天空是萬裏無雲的,湛藍得似處於一個藍色的海洋,潔淨無暇,好似世界也變得幹淨了,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溫暖了全身每一處角落,以至於很久很久以後,啊榆抬頭一看天空,眼眶裏的淚便會倒流,想到那如天空般暖心的少年,那是啊榆從奶奶去世後第一次覺著,原來這世界還有溫暖。

那日,桑榆和往常一樣,獨自孤身一人坐在院子裏的角邊上,低著頭玩弄著小螞蟻,與世界隔離一般,不和在一旁同樣身處在孤兒院中嬉笑玩耍的小孩玩,亦是,不希望被他們打擾的。

忽的抬頭,眼睛像被牽著,死死的盯著牆外,視線仿佛要穿過牆壁般深深的吸引著她,靜心聽著門外的聲音,那是她沒有聽過的聲音,覺著很是好奇,像重物碾壓在骨子上,咕隆咕隆的,很大聲,隻是不消片刻,那聲音便消失不見了。

那時的她,在農村,還不曉得,那咕隆咕隆的聲音是小轎車壓在塵土飛揚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所發出來的聲響。

現在想來,似心有靈犀,她好奇的不是那車子的聲音,而且車上的少年。

桑榆複而又低著頭,回到了困境在自己的腦海裏的小世界,剛剛片刻的走神好似不複存在,聽不見也看不到。

可此時的院中卻沒有了嬉笑玩耍的聲音與動作,隻見小孩子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緩緩行駛而來的龐然大物,他們知那是車,隻是沒見過如此漂亮閃閃發光的車,有些膽大的小孩湊上前去,好奇的撫摸著,膽小的節節後退卻也是好奇的看著。

車內走下一少年,對著滿院的小孩一掃而過,隨繼眉頭緊蹙,好似對這裏髒兮兮玩著泥巴的小孩很是不滿意,開口叫到“桑榆,請問哪位叫桑榆”。

聲音很是好聽的,似古廟老鍾發出的悠揚低沉的嗓音。

小孩們麵麵相覷,似在尋找,無一人舉手回答。

少年以為他們沒聽清楚,或是擔心他是壞人,再次開口,卻是說明了來意“桑榆,桑榆,我來接你回家了”。

來接她的,是她的家人嗎?桑榆承認,他的話,讓啊榆有著難以言名的期待。

桑榆依舊在角落邊上,站在,遠遠的望著少年,從他坐著閃閃發光的車進來時,她就一直在望著他,以一種昂視姿態的望著,那麼遠,靜靜地。

少年側著身,略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桑榆隻看到在陽光中帶著刺目閃耀的星星耳釘,俊俏挺拔的鼻尖,白皙如玉的肌膚,還有微微上揚的嘴角,他穿著和天空一樣湛藍顏色的上衣,黑色緊身的褲子顯示了少年發育良好的大長腿,腳上穿著的是一雙帆布鞋,隻是那鞋上卻坎入了一隻大嘴猴,猴頭幾乎覆蓋了整隻鞋子,看著很是滑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