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殘照!
崎嶇的山道上,一道身影拚命地向前奔跑著,胸前和肩胛處,鮮血不停的噴湧。裹在身上的衣袍早已襤褸不堪,一條條破布料隨著身子的移動翩然起舞。
這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麵容清奇。然而,他的臉色卻是蒼白的可怕。
從身上的傷口和臉上的神情,斷然可以知曉,老者必定經曆了一場惡戰,幾乎快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的腳步踉蹌,身形搖晃,神情委頓之極,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可是即便如此,這老者的目光依然堅毅,偶一抬眼之間,雙目中閃爍出的一點寒芒,卻是讓人心驚。
驀然,老者的腳步加快了些許,他似乎看到了什麼。
翻過低矮的山丘,眼前出現一座破舊的古廟。
老者跌跌撞撞地奔到廟門前,身體連晃幾下,似是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上。
這是一座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廟。
斷壁殘垣,破舊頹敗。
一進的院子,正殿門窗俱無,唯有梁柱尚在,到可勉強支撐。
老者深深的吸了口氣,奮力掙紮,艱難的向廟內爬去,本就流血不止的傷口,隨著拖行,愈加嚴重,在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突然身後破風聲響起!有敵人尾隨而至。
聽著追敵的腳步聲,已知對手頗為了得,絕非平庸之輩。
老者身子微頓,接著又繼續向廟內爬去,渾不理睬。直到廟前台階下時,才停下。雙臂用力撐地,緩緩的將身子翻轉過來,仰臥在台階上,似乎這樣能減輕少許痛楚。
凝目向來人瞧去,但見兩名追敵分左右而立,也不過分逼近,卻是進退有度。
左首那人,是一位道人,五十歲上下年紀,身軀凜凜,膚色古銅,髭須地闊輕盈,一身月白色道袍,頗有仙風。隻是手中的一柄青龍劍,寒光閃閃,平添一股肅殺之氣。
右首那人,身著蟒服,手握一柄繡春刀,又矮又瘦,膚色黝黑,下頜胡須濃密,長不盈寸。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血腥氣,好似一尊修羅。
那老道當先發話道:“虛穀子老先生,你雖武功卓絕,但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道也不願多造殺孽,累了自身修行。隻要你歸順陛下,老道保你無虞。”
原來這老者叫虛穀子!
拱了拱手道:“張天師仁義,隻是老夫懶散已久,受不得別人的管束,雖會幾手拳腳功夫,隻怕在張天師眼裏卻也不過爾爾。”
右首那人“呸”了一聲,大聲罵道:“老東西,不識抬舉!”
虛穀子眸子一翻,冷冷的盯住了他,寒聲道:“紀綱紀指揮使,你是皇帝的忠犬,老夫自然是入不得你眼的”轉頭向張天師道:“有負天師厚愛。道不同,不相為謀!要讓老夫去給朝廷做鷹犬,恕難從命!”
他目光依次從二人臉上掃過,說道:“二位是一齊上呢?還是哪一位先上?”
那紀綱喝道:“有你這麼多說的!”,
手中繡春刀一抖,挽起十二三個刀花,徑向虛穀子罩去。虛穀子卻不閃不讓,待刀鋒到得麵門數寸,突然發招,右手並起兩指,直切敵人刀麵。
“叮”
一聲金錢交鳴過後,紀綱連退兩步,手臂一陣酸麻,手中繡春刀險些脫手。眉頭緊皺,本以為對方身受重傷,結果其性命易如反掌,不料對方竟還有餘力。抬眼向虛穀子瞧去。
這一瞧卻是有些驚詫!
隻見那虛穀子卻也“哇”的吐出一口黑血。然而這口黑血吐出後,非但沒有痛苦之色,反而一掃先前的萎靡之態,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卻漸漸沉穩。
竟緩緩的站立了起來!
紀綱雙目微縮,定了定神,暗自運功消減手臂上的酸痛,手中繡春刀烏光一閃,一套五行刀施將開來,又向虛穀子攻了過去。
那張天師仍站在一旁注視場中二人打鬥。此人乃是天師教當代教主張宇初,武功早已步入先天之境,其地位更是尊榮,便是皇帝見了也要尊稱一聲“天師”。如此身份,若非不得已,自然是不屑與人聯手對敵,何況對手還有傷在身。
紀綱吃虧在前,卻也沉穩了起來。此時五行刀施展開來,無數刀影齊向虛穀子的周身要穴罩去。隻是刀光雖淩厲異常,但根本就不與虛穀子硬接,隻求消耗其元氣。
虛穀子豈會不知對方的意圖,自家人知自家事。剛才雖然借用紀綱之力,強行打通一條經脈,令傷勢有所緩解,但終究是身負重傷,堅持不了多久的。
所以他下定決心,甫一出手便不遺餘力,背水一戰。
猛然間,虛穀子那一直垂著不動的雙掌向上齊翻,隱隱有金光燦燦生輝,力道剛猛異常。但聽轟然一聲巨響,周身刀影密布的紀綱被虛穀子一掌震得飛了出去,足足飛出去七八丈之遠。身子重重實實的摔在地上,鮮血早已自嘴角流出,臉色慘白之極,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