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病號服的少年在睡夢裏偏過頭,眉頭擰著,眼裏滑出一滴眼淚。
等張棉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幹淨整潔的病床上,空氣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得救了……
他猛地坐起身,抿緊唇,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目光觸及手背上掛著的點滴和身上已經被處理好的擦傷時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病床旁邊削蘋果,臉型微圓,體形中等,他看起來耐心充足,削出來的蘋果皮沒有斷過
李特助估摸了下醫生說的時間,覺得人差不多該醒了,他將蘋果放在白瓷盤裏,切成小塊。
等李特助弄完抬起頭,才發現少年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坐在床上,盯著他的臉看,眼神古怪。
李特助清了清嗓子,溫聲道:“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張棉搖搖頭,看到李特助和善的笑臉後,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些,但臉色依舊慘白。
李特助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撫道:“你已經沒事了,別想這麼多。對了,你還是學生吧,叫什麼名字啊,在哪裏念書?”
他企圖聊點輕鬆的話題轉移少年的注意力。
張棉深深呼吸了兩口氣,感覺嘴裏有異味,臉色本來就夠慘白了,又白了幾分。
李特助看得心裏一跳一跳的,連忙安撫道:“啊,那幾個人已經被我狠狠揍了頓,被我打跑了!”
他說著,掄了掄自己胖嘟嘟的胳膊。
李特助還準備再說些什麼,卻見少年猛地低頭,嘔吐起來,李特助被嚇了一大跳,連忙遞紙遞水遞垃圾袋。
張棉後來接過垃圾袋,吐在裏麵,最開始吐出來的汙穢物攤在地上,氣味刺鼻。
吐完後,少年的麵色終於紅潤起來,眼神也沒有剛開始那麼嚇人。
張棉給自己灌了點水,對李特助說了聲:“謝謝。”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開口說話,嗓音嘶啞。
李特助剛把地上的嘔吐物弄走,就有人打來電話,李特助拿出手機,一邊舉著掃帚,一邊去了外麵。
離開前,李特助對張棉說了句:“稍等,我馬上回來。”
李特助接完電話後從外麵回來,掃帚已經放回去了,他將手機揣進妥帖的西服裏,歉意道:
“抱歉,今天下午那群人沒抓住,讓他們跑了,沒能坐進局子裏喝杯熱茶。”
寡言的少年看著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垂下眼睛:“沒關係……我可以親自來。”
張棉這句話說的很輕,李特助沒聽清楚,他疑惑地啊了一聲,然後問道:“你說什麼?”
少年抬起頭:“我說,很感謝你救了我。”
聞言,李特助十分靦腆地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其實下午是我們老板救的你,不是我。”
他解釋道:“那地方是我們公司收購的地皮,本來想今天過去看看的,沒想到會碰上這麼一回事。”
李特助說完後,沒看到張棉的手指無意識地扣了扣床單。
“真是世風日下呀,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李特助搖頭歎息。
李特助是一個思想比較保守的人,對今天下午看到的同性欺壓事件,有些反感。麵對被欺壓的少年,李特助說話很有技巧,語氣比較輕快,心裏約莫是有點同情。
望著李特助那張熟悉到跟記憶裏幾乎完全重合的臉,張棉扣緊了床單:“你們老板姓什麼?”
提起自家老板,李特助的心情忽然轉好,既尊敬又自豪。
他一掃之前的鬱悶,揚唇展眉,文質彬彬回答道:“姓江,江老板。”
李特助沒有看見,少年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穿著病號服的身體明顯晃了晃。
……
臨走前,李特助細心地給蘋果塊插上牙簽,並且在果盤旁邊放下一張名片。
好吧,放名片這種事是老板親自要求的,李特助自己完全沒有想過。
回想起那個潮濕陰暗的角落,少年狼狽的樣子,李特助隻記得自己老板當時隻說了兩個字。
“轉身。”
……
大雪紛飛的隆冬裏,繁華都市依舊熱鬧。
h市裏又一輪組建起了私人牌局,除明星嫩模外,還叫了幾個平時不輕易出山的高檔鴨子和雞。
大家剛到場,才來得及坐下,抬頭一看,嘖,原來是零點那隻鴨王到了。
什麼是零點?
隻有躺著的份兒。
在坐的大佬們平日裏玩過不少,男人和女人對他們而言嘛,大概是沒什麼區別的,隻是樂趣不同而已。
當然,這裏麵也有不好這口的,私生活很幹淨,一年兩年才開一次葷。
零點那個男人推開門走進來,黑風衣大長腿,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頹靡的臉,看起來懶洋洋的。
“……是小夢來了啊?來,到我這兒坐。”有人語帶笑意說。
沈夢瞥了他一眼,徑自找到一處空位坐下,那人看到沈夢坐的位置,揚了揚眉,調侃起來:“哦,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們家小夢胃口挺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