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匆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電話,對於這個電話號碼她是心存恐懼的,因為她是沒有臉麵去麵對的,這七年來,她無數次的掛斷這個號碼,她不敢接,可是手機一遍遍的響起,沒有絲毫要掛斷的征兆,徐匆匆顫抖著手接起電話“喂。”她首先出聲,電話的那頭始終沒有出聲,徐匆匆有些著急“你有事麼,若是沒有。。”電話那頭突然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他說“阿徐,回來看看吧,你媽媽她。。病的很重。”徐匆匆的心跳漏掉一拍,就連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怎麼可能,她,一直。。不可能的,才幾年。。怎麼。。什麼病,你們騙我,想讓我回去對不對,所以,嗬,打我的那一耳光那麼有力氣,罵我的時候那麼有力氣,騙人的,。。她。。在哪兒。”蔣林聰聽著她從激動,聲嘶力竭到氣若遊絲的認命,徐匆匆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一個筋疲力竭的人以僅剩的氣力說出的。蔣林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女孩子,他隻是說“阿徐,你跟你媽媽一模一樣,倔強,不認輸,這七年來她每次想你了就讓我給你打電話,她說,你一定不會原諒她,所以。。你就回來看看吧”,“她現在在哪兒,她現在在哪兒”徐匆匆就像一個複讀機一樣,喃喃自語的似乎隻會說這一句話,蔣林聰歎了口氣“在腫瘤醫院,你去看看她吧,她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再看看你。”
徐匆匆舉著電話眼神空洞,電話的那頭隻有嘟嘟的響聲,可她呆滯著一動不動,她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她隻是覺得很冷,覺得嗓子疼,頭疼,胃疼,哪裏都疼。她第一次體會到心理是真的可以帶動生理的,她動了動已經僵硬的右手,然後支撐著想站起來,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這麼摔倒了好幾次,麵前出現了一隻手,她抬頭看著這個憔悴了許多的男人“出什麼事了。”於聲問,徐匆匆沒有拉他的手,隻是踉踉蹌蹌的自己站起身“我要出去一下,你先睡吧,不要等我了。”她扯著嘴角笑著,可她不知道,在於聲眼裏那種笑是像一根針一樣密密麻麻的紮滿了他心底柔軟的每一處,“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不要!”徐匆匆幾乎是下意識嘶喊著說出這兩個字“我一個人去,我。。馬上就回來。”然後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奪門而出。
在初秋的季節,破敗的的葉子掉了一地,徐匆匆穿著睡衣就遊蕩在醫院的門口。不敢進去,不敢確認,不敢見她,那個人親口對她說“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再也不要回來。”就這麼把十五歲的她趕出了家,不管她流落在外,不管她是死是活,這一晃就是七年,徐匆匆知道徐青沒有原諒她,一直都沒有,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如此狼狽的徐匆匆,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叫我媽。”,這些,徐匆匆都記得,全部都記得,甚至那冷的刺骨的眼神都曆曆在目,徐青恨她,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現在又要以什麼樣的麵目去看望她。徐匆匆還在猶豫,身後突然有人輕輕的推了她一把,就像是電影的慢回放一般的回頭望了一眼,那個人依舊穿著那件領口沾上汙漬的白襯衫,站在她身後一臉釋然的對她說,去吧。那個時候徐匆匆還不知道,她這一轉身,就是永別。
她走進醫院,即使是晚間,依舊有很多人,以至於耳邊都是細微的喧鬧聲,每臨近徐青的病房一步,徐匆匆就放慢一次步調,所以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她長舒了一口氣,還沒等進去就聽見裏麵有男聲,心裏就咯噔一下,會是他麼。。把門輕輕打開一道縫還沒等看見人就先聽到男人說話“徐姨,您一個將死之人還是收收您的算盤吧,這些年吃喝在我家還惦記著我爸的錢呢,我也不是咒您死,但您身故之後,這些年背著我爸開的那些賬戶,徐匆匆一分錢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