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兒善變的很,前一刻還豔陽高照,轉頭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走至窗前推開窗戶,看著眼前的雨幕,雲柔神情複雜。
誰能想到呢,死而複生這種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上一刻她還是恨意滔天的厲鬼,下一刻就跌入人間,重新回到一切悲劇開始的時候。
“他塔喇雲宛。”
明明是很輕的聲音,卻帶著無端的寒意與憎恨。
透過雨幕看向西邊,她知道,就在一牆之隔住著她最憎恨的那個人。
看著她一日好過一日,此時那人定然也是著急的吧?
勾起嘴角嘲諷一笑,雲柔滿目悲涼。
任誰生活了一世忽然被告知,所處世界並不是真實的而是一本書都難以接受吧?
縱使她上輩子隻活了短短十三年依舊覺得荒唐。
她荒唐的不僅是這個,還有她的命運。
就因為穿越女雲宛知曉曆史,自覺她配不上豐神俊朗的五阿哥,就先下手為強陷害自己。她不僅讓自己身敗名裂死的淒慘,死後雲宛仍舊不放過她。
但凡雲宛與五阿哥起了爭執,就會把她拉出來,兩人上演一出‘你愛她還是愛我’、‘你分明愛她’的戲碼。也正是如此,明明沒有任何交集的兩人,五阿哥卻恨上了自己。登基之後,他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她給挫骨揚灰了。
挫骨揚灰?
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五阿哥要如此?
她很疑惑。
瑪法說當今是個明君,既然是明君,為何最後會選擇五阿哥這種是非不分的人為繼承者?
還有五阿哥,明明是接受了皇家最優質教育的人,做事情又緣何如此糊塗。他不去查證真偽,對個婦人聽之任之。
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
她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雲宛無端的猜測,不得善終,死後還落得那般下場。
想到這裏,雲柔緊緊地抱住自己,好似這樣能給自己帶來溫暖一樣。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寒冷依舊侵蝕著她的身體,讓她止不住顫抖起來。
“姑娘,您身體還沒好,怎麼開窗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正想著,忽然聽見推門聲,隨之而來還有來人半抱怨半心疼的話語。
隻聽聲音她就知道來的是誰————她院裏的大丫頭半雪。
揚起嘴角無聲輕斥,雲柔滿臉嘲諷。
她上輩子做人真是失敗,唯二對她們好的人,卻個個想要自己的命,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們。
堂妹至少還有個緣由。半雪?
她想要質問對方為何要與堂妹一起合謀。
當年若不是自己,半雪早就凍死在路上,又怎會像如今這般過著‘副小姐’日子。
半雪並不知道眼前的小姐芯子裏早就換了個人,她依舊跟往常一樣,放下手裏的藥碗就過來關窗戶。
一隻素白的手擋在她麵前,雲柔終於肯抬頭看她。
她麵無表情的注釋讓本就心虛的半雪別過頭,隨後半雪意識到不妥轉過頭來。她故作輕鬆:“姑娘?”
他塔喇家算是後起之秀,往上數三代還是泥腿子出身。是以,他們家雖然是滿族,卻並不是貴族。他塔喇家的姑娘隻能被稱為‘小姐’而不是滿族特有的‘格格’。
聽著半雪的‘姑娘’二字,雲柔恍惚想到,原本大家也都是稱呼小姐的,是堂妹說這個稱呼不好聽,非要讓人改成‘姑娘’。她自己願意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拉上自己。
“魏嬤嬤。”雲柔高喊一聲。
她病了有些時日,說是高聲其實聲音並沒有高到哪裏去,好在她這邊從不曾離人,盡管如小貓叫,也還是被人聽見了。
她話音剛落,外間就進來一個身穿褐色衣裙、三十歲出頭的嬤嬤。她不卑不亢對著雲柔行禮,“小姐有何吩咐?”㊣ωWW.メ伍2⓪メS.С○м҈
“我不是說過半雪伺候本小姐勞苦功高,讓她去休息,你們怎麼又把人放進來了?”重生回來的日子還短,很多規矩她忘得差不多。怕底下的人再陽奉陰違,她隻能板起臉,表示自己的不滿。
雲柔並不知道,她臉色雖然蒼白,此時板著臉麵無表情的樣子甚是威嚴,看的魏嬤嬤心裏直打顫。
不敢去想半雪又做錯了什麼招惹了主子,魏嬤嬤趕緊認錯,“都是奴婢看顧不周,奴婢這就讓人把她請出去。”
魏嬤嬤是雲柔的奶嬤嬤也是府裏女主人當年的陪嫁丫頭。早年的侍郎府並不太平,魏嬤嬤什麼沒見過,雲柔話裏有話她自己聽得懂。
一個‘請’字被她說的諷刺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