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意大利的南部——一個神秘的地方(1 / 3)

1981年我曾經到過意大利,但是,隻到了意大利的北方。在意大利北方和世界上許多其他地方,我都聽到過不同國籍的人向我講述過意大利的南方,說起那裏旖旎的風光和燦爛的陽光,保守的傳統和強悍的民風,以及西西裏的牧羊人和巴勒莫的黑手黨。最使我震驚的,是在我乘火車從羅馬去瑞士的路上,同車廂的一位老太太給我講的故事。她是意大利南方人,已經56歲。她父親的前妻生了21個孩子,活下來的有12個。因為不能再生育,就被趕走了。後來她的親生母親又生了4個孩子,所以,她有15個兄弟姐妹。她家庭貧寒,童年又生活在戰亂年代,從她讀報的吃力神態可以看出來,可能沒念過多少書。但她談吐坦率,感情真摯,給人以好感,時而興高采烈,時而憂傷惆悵的麵容又引起我的同情。這個18口人的可怕的大家庭裏該隱藏著那片土地上的多少神秘呀!當時我就暗下決心,一定要去看看意大利的南方,那裏恐怕是能對我們現代化有所借鑒的最合適的地方之一了。靴子尖——卡拉布裏亞人們都說意大利的版圖像一條穿著高跟靴子踢球的人腿,撒丁島像一個踢起的球,西西裏島像一個即將踢到的球。在這幅畫麵上,卡拉布裏亞就是靴子尖了。

我們是在意大利南方開發署培訓部官員C先生和先生的陪同下,從羅馬南下卡拉布裏亞省的。晚上7點,我們提早一個小時趕到了機場。沒想到一進機場門,就見到了飛機推遲起飛兩小時的通知。滿腔的勃勃興致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因為我們下了飛機,還要趕兩個小時夜路才能到達目的地。這一誤點,就得下半夜才能入眠了。

然而,我們還算幸運兒,在焦躁不安的候機人群中,我碰到了一個難兄難弟——意大利裔澳大利亞移民。他12歲離開意大利,已經在澳大利亞生活了27年,這是第一次回鄉探親。他從早晨8點等到晚上8點,在機場整整度過了12個小時。更可憐的是,在比薩機場望眼欲穿地等待著他的姑姑,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與他通一次長途電話。一會兒說要飛,一會兒又說推遲了。他搖頭歎息道:“讓她老人家也等了一整天了。”

人在有共同目標的時候是很容易談到一起的。我們聊起天來。他說,闊別27年後,意大利變多了,人民生活好多了,但是就總體水平來看,還不如澳大利亞。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澳大利亞的確是地廣人稀,物產豐富,可這並不是使那裏致富的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人們創造性的工作觀念和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短短的一個小時的旅程,卻要等整整一天的飛機,的確是少見的。”這位移民是個愛國者,從他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他對祖國的深情,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提出了尖銳的批評。

午夜12點整,我們乘飛機到達了卡拉布裏亞中部的拉麥茲亞。拉麥茲亞機場的服務設施值得稱道,C先生和先生不費吹灰之力就租來了兩輛車,轉瞬之間,我們就上了高速公路,消失在意大利南方的蒼茫夜色之中。夜幕下的旅行別有一番勝景,墨色的海,漆色的天,昏暗的大地,烏黑的高山;天上繁星點點,海中遊簇簇船家燈火,路上行駛著汽車的光帶;在夜幕下彙成一體,顯示著宇宙間的生靈。難怪常有人把星星擬人,在黑暗的孤寂中,人是多麼需要伴侶,先生和先生都是駕車能手,轉眼之間,我們已經到了預先訂好的旅館,沒想到店主給少登了一個房間,C先生和先生以意大利人特有的熱情一定堅持合住一間,把單間留給我們,謙讓一番之後,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就寢前,我看了看表,時針正指2點。

第二天清晨,我們就開始了緊張的南方之行。

最先訪問的是倫德叢山中的一個信息公司。這家公司建在貧瘠的山區,很像一所學校,搞技術培訓、信息谘詢、生產計算機配套設備和軟件;與學校的不同在於,它是營利的,一切都收費,但是營利的主要部分都投入擴大規模和添置設備上。這家信息公司的建立的確給閉塞的山區帶來了新氣象,人們開始了解什麼是計算機,許多年輕人都來這裏接受培訓,尋找工作,有的還成了這裏的教師。公司給山區景色帶來的變化更是顯而易見的。幾幢乳白色的小樓矗立在翠綠的山穀中,談不上很協調,卻也不失為新的點綴。道路開始從這裏延伸,農舍開始向這裏聚集,一個新的村鎮開始形成,公司的影響不言而喻。公司培訓班的一個本地學員興奮地對我說:“在計算機學習中,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離開了信息公司,我們乘車向上攀行,登上了聖·斯台山頂。山頂有座中世紀的教堂,像座奶黃色的碉堡,矗立在高岡之巔,高聳的鍾樓上正麵擺著一麵大石英鍾,而鍾樓裏麵吊著三口大人力鍾,從外麵看得一清二楚,仿佛在和現代化爭雄。意大利主人請我們在教堂下的古堡餐館中就餐。餐館的房子,原是一個富人的別墅,因此頗有家庭風味。侍者打著領結,留著小胡子,文質彬彬,服務的一招一式都規範,但總讓人覺得他的殷勤欠幾分真誠。我們吃了一頓華而不實的飯。據意大利朋友說,在意大利,低檔餐館的一頓飯要5個美元左右,在中檔餐館吃一頓像樣的飯要25個美元左右,而你要步入高檔飯店,沒有上百美元就難以應付了。這個別墅飯店自然是屬於高檔之列的。為什麼要這麼破費呢?應該記得,這裏是南方,越窮越講排場大概也是傳統。

午飯後,我們奔赴卡拉布裏亞省的重鎮科森薩。汽車在群山間奔馳,山雖是綠油油的,居民卻很稀少,山間偶爾有兩座農舍也顯得破舊。行進在這崎嶇的山林之間,你就不難懂得為什麼南方遠遠落後於北方,也不難體察政府為開發南方所做的巨大努力了。

當我們到達科森薩市政府門前時,已有人在那裏迎候。走進市政大廳,許多人走上前來迎接,然而卻並不把我們再向裏麵讓。過了一會兒,市長才緩步進入大廳,原來在等待他老先生。市長先生穿一件墨綠色的西裝,和他那紅潤的麵色形成強烈的反差。在官方場合穿墨綠色的西裝的確少見,也算意大利南方的特色吧!他目光銳利,鼻梁又高又直,人顯得十分幹練,卻又顯露出陰沉。有的意大利朋友說,不少南方市長都有點黑手黨背景,這位市長呢?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他的助手唯唯諾諾的勁頭來看,很有點像他的仆人,而當兩個身著廚師服的小孩給我們送來精致的茶點的時候,就更像家童給主人和客人敬茶了。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俗,外人是無可非議的,然而,這種風俗的含義人們還是可以揣摩的。

離開了科森薩市,我們驅車南下直奔勒佐加拉勃利亞,準備在那裏過夜,第二天早晨乘船去西西裏島。主人又做了盛情安排,到達後就在一個以做魚聞名的館子裏共進晚餐。先生車技高明,年輕氣盛,把車開得如風馳電掣一般,車速到了公時,使人有點乘飛機的高速眩暈感覺,也不免有點擔心。後來終究還是出了點岔子,倒不是交通事故,而是先生把C先生用得太遠,弄丟了,事先又沒有說好,所以先生把客人拉到了旅館,而C先生把客人拉到了飯店,卻都以為對方未到,互相等待起來,過了好一陣才如夢方醒,彼此聯係,及至先生又拉我們返回飯店共聚一桌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踏上“神秘”的地方關於西西裏的種種傳說,使得這個海島在我心目中不但是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同時也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能不能看見強壯凶狠的黑手黨招搖過市?能不能聽見回蕩在山岡的清脆嘹亮的牧羊人口哨呢?當我在意大利半島的“靴子尖”——勒佐加拉勃利亞踏上渡船的時候,心中有著無窮的遐想。

隔開意大利半島和西西裏島的墨西拿海峽隻有10來公裏寬,所以當我走到渡船前甲板的時候,似曾相識的西西裏島已經展現在眼前了。墨西拿海峽雖然很窄,卻暗流縱橫,很不平靜。據意大利朋友說,無論是遊泳高手,還是行家,都不敢在這裏一試身手。從船上望去,西西裏像一座山突兀在海麵,山的最高峰就是世界聞名的埃特納火山,它是歐洲最大的活火山,最高峰在3340米到3350米之間。為什麼是個變數呢?因為活火山噴發的緣故,高度是不斷變化的。整個西西裏島就像一幅畫,萬裏無雲的蔚藍晴空下麵是白雪皚皚的頂峰,頂峰下麵是翠綠的山坡,而山坡則浸在湛藍的大海中。在水天一色之間,一陣清風拂麵,到處是一塵不染,讓人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當我準備用自動相機留下這自然勝景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光圈撥到最小,時間定到1/250秒,指針卻依然不動。我真以為是相機出毛病了,抱著僥幸的心理撥到了我還從來沒用過的1/500秒,這下子指針才動作起來。原來,陽光太強了,難怪要用1/500秒了。西西裏的太陽真是名不虛傳啊,船開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西西裏北端的墨西拿港。和我的預想相反,西西裏很靜穆,建築也錯落有致,整齊的四層樓排列在碼頭邊,巍峨的教堂矗立在山港,建築物與自然是和諧的。人呢?隻好上岸再看從墨西拿港乘車南行30公裏,就到了歐洲聞名的旅遊勝地——塔歐米娜。塔歐米娜是個的山城,隻有11000多人,然而,它的曆史卻可以追溯到2500年前。城邊有座公元前300年建的古希臘劇場可以作為曆史的見證。劇場依山勢而建,呈盆形,除了頂牆有的地方崩塌以外,主體基本完好,看台的石階堅固整齊,估計全場至少可以容10000人,可見當年的塔歐米娜城比今天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