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第40章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1 / 1)

吾觀合肥李氏,實類之矣。其始也平發夷撚,所至有功,則杯水芥舟之謂也;及其登壇囗理國交,著著失敗,貽羞至於無已者何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孟子曰: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淺薄者流,亦知省哉。

——《講堂錄》(一九一三年十月至十二月)(《毛澤東早期文稿》,湖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7月版,第607頁)“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出自《孟子盡心上》: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

孟子說:“孔子登上了東山,覺得魯國變小了,登上了泰山,覺得天下變小了。所以看過大海的人,別的水就很難吸引住他,在聖人門下學習的人,就難以被別的言論吸引了。觀賞水有一定的方法,一定要觀賞它的波瀾。日月都有光,小小的縫隙都必定照到。流水這東西,一定要把窪地充滿再向前流;君子有誌於道,沒有一定成就,也就不可能通達。”這段話闡釋了兩個道理:一、聖人之道至深至大,有誌之人要誌存高遠,努力向聖人學習;二、在學習中一定要腳踏實地,要有不達目標誓不罷休的恒心。

《講堂錄》是毛澤東在長沙求學期間的筆記。現存47頁,一萬多字,全部是毛澤東用“蘭亭體”小楷字書寫而成。前麵11頁為《離騷》和《九歌》的全文手抄,一絲不苟;後麵36頁冠名《講堂錄》,主要是國文和修身的聽課筆記,也包括一些做人和治學的隨感,內容十分龐雜。這一部分,原件並沒有標明具體時間,經考證,大約作於1913年10月至12月期間。

據現存資料來看,毛澤東很少評價李鴻章其人,這是唯一一篇有文字記載的評論。從筆記中來看,毛澤東當時應該剛讀完《莊子逍遙遊》。在這一章中,莊子論述了“大與小”的哲學思想。他認為:水的積蓄不深,就無力承載大船。在房子的凹處倒上一杯水,小草就可以當船;放進一個杯子就會被粘在地上,這是因為水淺而舟大的緣故。毛澤東對莊子的觀點很是讚同,聯想到晚清名臣李鴻章,於是就有了上述評論。

在常人看來,李鴻章以書生之身發起於亂世之中,創辦淮軍,鎮壓了太平軍和撚軍起義,堪稱有不世之功。毛澤東卻以馬克思主義辯證的觀點認為此不過“杯水芥舟”而已。等到李鴻章執掌朝廷重權,代表清政府開展外交工作時,喪權辱國,著著失敗,讓國家蒙羞受辱,同時也讓自己被後世唾罵。何也?“水淺而舟大也”。毛澤東這句話包含兩層含義:其一,腐敗的清政府與李鴻章相比來說,已處在“水淺”的尷尬局麵,李鴻章作為清朝仰仗的中興中臣,在淺水之中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能;二,在理解李鴻章萬難處境的同時,毛澤東認為李鴻章盡管在軍事上頗有建樹,但其才能尚不能登壇立政,比如他在外交方麵的才能就十分薄弱,以致屢有喪權辱國的“和談”。所以,李鴻章最多隻能算是一名“合格”的封建衛道士,絕不能成為挽狂瀾於既倒、撐大廈於獨木的中流砥柱。這正應驗了“其負大舟也無力,豈非積之也不厚乎?”這句話。結合李鴻章的命運,毛澤東發出了“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予誦斯言,未嚐不歎其義之當也。夫古今謀國之臣夥矣,其雍容暇豫遊刃而成功者有之,其蹐失度因而顛躓者實繁有徒,其負大舟也無力,豈非積之也不厚乎?”的感慨,認為天下學子當不斷求業學道,充實自我。最後,他以孟子的名言“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自勉,並勸省沒有宏遠目標和踏實學風的淺薄者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