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盛朝南安縣石橋鎮黑石頭村。
此時，村中央方家的東邊一間廂房內，一個幹瘦嬌弱的少女靜靜地躺在舊木床上。少女臉色慘白，額間有撞傷的痕跡，此時血跡已幹。
少女名叫方草兒，今年剛滿十三歲，是方家二房的長女。
方老二的媳婦林晚秋端來一盆溫水，從盆裏拿起布巾擰了擰水，小心翼翼地輕拭著女兒額上的血漬。
看著女兒這張蒼白瘦癟的小臉，她滿心疼惜，眼淚又忍不住溢滿了眼眶。
心裏歎息了一聲，都怪自己命不好，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女兒，因此公婆不待見自己和自己的三個閨女，連帶著兩個妯娌也看輕自己及三個女兒。
今早大嫂還一口咬定，大女兒草兒偷吃了小叔子昨晚從鎮上帶回來給爹娘的兩個肉包子，狠狠推了草兒一把，害得草兒撞在灶房的門上，現在還昏迷不醒。
婆婆見狀，不但沒責怪大嫂，還指著不醒人事的草兒大聲咒罵：“死丫頭，好吃懶做的小賤蹄子，偷東西偷到自己家頭上，還敢裝死！”
一邊罵著，一邊還伸腳去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草兒。林晚秋聽見動靜，急忙跑到灶房這邊，生生受了婆婆兩腳，才把可憐的草兒背回了屋中。
然後，方家人照常下地的下地，在屋裏繡花的繡花，也沒有人來管草兒的死活了。
林晚秋想去請大夫來看看大女兒，但是自己身上一文錢都掏不出來，隻得在心裏幹著急。
村中張大夫的規矩，非得先付三文錢，他才肯給看病。這是張大夫兩年前定下的規矩，為防止有些人看完病後賴賬。沒辦法，大夫也是要吃飯過活的。
方老太不讓各房存私房錢，這些年二房是一文錢都沒留下。自己嫁進方家時帶來的二兩嫁妝銀子也早就一點點地掏空了。
唉……林晚秋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都怪自己兩口子太老實、太愚蠢，方老太不讓存私房錢，就真的一文錢都不存下。這些年，她早已看清了方家倆老的刻薄寡情，真應該為自己多打算一些的。
直到方家所有人吃完午飯時，林晚秋又走進方草兒的屋裏，看她還是靜靜地躺在床上，完全沒有變換過姿勢。心裏不由地又急又害怕起來，自己男人這兩天去鎮上做苦力不在家，所以，她隻得硬著頭皮去求方老太。
“娘，草兒一直不醒，求求你，請張大夫來看看吧！”院子裏，林晚秋抹著眼淚，苦苦哀求著婆婆方老太。
“看什麼大夫？請大夫不要錢啊？你以為家裏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再說家裏現在一文錢都沒有了，全被老四今早拿走了。”方老太轉身，對著草兒住的屋子大聲罵道：“我看這小賤蹄子就是想偷懶，大白天的就躺家裏挺屍！我們方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懶骨頭！”
楊盼弟聽見聲音，從堂屋裏出來，走過來扶著方老太的一邊胳膊，在一旁添油加醋：“娘說的沒錯！我就說這幾年家裏怎麼會經常丟些針頭線腦的小東西，還有雞窩的雞蛋，也是隔三差五的數量就不對勁，原來是家裏出了這麼個小賊！”
“俗話說得好，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娘，這次我當場抓住家裏這顆老鼠屎，你可不能心軟饒了她。”
林晚秋一聽這話，眼淚掉得更急了：“草兒一直很乖很懂事，她從來不亂拿東西……大嫂，你這麼說是想逼死草兒啊！”
楊盼弟拔高聲音道：“喲，二弟妹這話說得可紮心了，什麼叫我逼死草兒，這青天白日的，怎地還不讓人說句實話了？”
她說著，轉頭對方老太道：“娘，往日家裏丟了小東西，我們沒親自撞見，也就不說了。但今日家裏丟了兩個肉包子，這可是我們家玉珠親眼看見的，這就賴不掉了吧。再說，這兩個肉包子還是四弟大老遠從鎮上買回來專門孝敬爹和娘的，就這樣被草兒丫頭偷吃了，這可是大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