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阿靈你問我的問題,我隻能說,從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所以和他接觸了。”安撫平定好對方情緒的雨想起了最一開始的問題,也就順口回答了,然後問道:“今晚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切妥當。”黑暗中的聲音瞬間變了,變得既冷靜又可靠。
建築外響起了禮炮聲。
禮炮聲中,周潤土隨著人群流動到了任職廣場上,這裏人滿為患,一條長長的紅毯如同一條直徑筆直貫穿圓形廣場的圓心,而新的市長正從紅毯的一端走向圓心。
“說起來上一個市長是怎麼死的?”周潤土好奇地問道身旁的人,說來也巧,他身旁的還是那個義肢小哥。
“啊?哦,上一任市長是被刺殺而死的,據說是REV幹的。”
REV,全名是revolution,一個被傳為是反社會的組織。可惜了,上一任市長明明那麼善良來著,周潤土出神地想著前一任市長的好。
在周潤土出神的時候,新的市長已經走到了圓台正中心。他長著一副溫和的嘴臉,發福的身體恐怕彎腰都是個困難的事情。這樣的人真的能夠管理好這個城市嗎?周潤土心裏想的正是多數人的心聲。
但不管周潤土他們怎麼想,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一遍的。隻見塔莉徑直地走向新的市長,提了提兩側的裙角後單膝跪地,一條半透明的淡藍色光帶從她抬起的左手食指指尖冒出,悠悠飄向了新市長右手的扳指——那是他的移動終端。當光帶徹底消失在扳指之中時,一條新的侍者記錄就出現在了新市長的個人終端之中。
這個過程便是侍者契約的簽訂。
通過簽訂契約,侍者能夠與一個人確立聯係。同一時間一個侍者隻能與一個侍主簽訂契約,但在一個侍主死後,他們還可以與另一個人重新簽訂。而在一個侍者的一生之中,往往有著數不過來的侍主,因為侍者的生命太長了,長到常人不可想象。於是侍者往往會親眼見證一個個侍主的生老病死,自己卻無能為力。
侍者並不是沒有情感的機器,他們一開始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在與侍主日夜的磨合中,逐漸習慣了對方的存在,侍者們以真心待侍主,心中難免會被侍主分去一片地方。而在曆任侍主死亡之時,那片心裏的空間也會隨之而去,不複存在。
低階的侍者智能很低,不存在這些問題。
而高階的侍者思維與人類無異,他們在與曆任侍主的認識與離別之中,心被掰成了一瓣一瓣分了出去。當一個又一個侍主離開時,他們的心也就一點一點地被帶向虛無。
一部分忍受不了的侍者也因此遠離了人世間,聚成部落前往汙染區定居。而沒有離開人世的侍者,要麼選擇不再簽訂契約,要麼幹脆自己定期清理掉“過去的自己”,要麼……忍耐。不過忍耐的最後多數瘋了。
塔莉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吧……周潤土在人群裏遠望高台,心想著。
高台上的新市長雖然才剛簽訂契約,卻已用肥手摟住了塔莉的纖腰。塔莉卻還是溫和地笑著,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情感。
對於周潤土來說,能看到塔莉就已經不虛此行了,之後的市長雖然說了一些話,但顯然是官方的套話,沒有什麼實質內容。周潤土也就沒怎麼多待,徑直回家了。
隨著現代科技的不斷發展,月黑風高的夜晚也就離人們越來越遠,因為氣象已經是人們可以掌控的東西。月亮永遠不會被濃密的烏雲遮蓋,風永遠不會超過一定的時速,但一些事情並非一定要月黑風高才可以做的。
一如既往的午夜明月,一如既往的月光入戶。但周潤土濱海小屋的窗外卻沒有往日的安寧,頻繁的音爆聲打碎了少年的美夢。
近在咫尺的銀發變成閉眼的漆黑一片,就差一點就能親上去了……周潤土抱著遺憾迷迷糊糊地睜眼,然後就看到了黑暗中的一對亮銀色瞳孔,瞳孔的主人正將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噤聲,但顯然晚了——
“塔塔塔、塔莉??”近在咫尺的精致俏臉瞬間讓周潤土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大叫起來,“美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