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少年席地而坐,任由耳邊垂下的發絲在風中搖曳,一襲白衣卻如雪般聖潔,或許是那白的有些刺眼,竟讓人有一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唔,似乎到時間了呢!”
少年抬起頭,望著遠方,喃喃道。清秀的臉龐上原本的那抹淡然逐漸變成一種惆悵,隨即又被嘴角上揚起的自嘲所取代。
順著少年的目光望去,是一座祠堂。或許是建造的時間有些年頭了,原本色彩豔麗的琉璃瓦已經不再鮮豔,但祠堂正門上方那幾個大字卻是看的分外真切,
“穆氏忠義祠!”
五個蒼勁挺拔的大字如萬斤山嶽般給人一種迎麵而來的沉重之感,通體暗紅的字跡,顯得略微有些妖異。
祠堂後麵則是一座高聳的石碑,暗淡的灰色夾雜著一些說不出來的味道,或許是石碑聳立位置的原因,看上去竟隱隱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壓抑,那裏是穆家的禁地。
穆家禁地,一碑一祠堂!
祠堂自然指的就是忠義祠,那裏供奉著曆朝曆代為穆家生死存亡立下汗馬功勞的人,那裏的每個人都足以承受的起穆家後輩世世代代的瞻仰,而一碑則是血債碑。這裏每年隻開啟一次,就是在宗族大會的時候,而今天就是宗族大會的日子!
“穆羽哥哥,原來你在這裏,我”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深思,不過他卻是沒有什麼動作,隻不過隨口應了聲。
“是若兒吧,”少年的語音裏滿是淡然,根本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嗬嗬,穆羽哥哥真厲害,不用看就知道是若兒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過後,一個身影閃了出來。隻見來人一襲紫衣,小巧的臉龐上精致的五官雖然略顯稚嫩,但一舉一動間那種與生俱來的絕色風華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厲害,”穆羽苦笑了一下,繼而緩緩的轉過身,望著麵前宛若精靈的般的少女,嘴角邊的那抹苦澀越發的濃鬱起來,“現在除了你還會有誰理會我這個昔日的天才,尤其是在今天這個日子…”
是的,天才,隻不過卻是昔日的。五歲練氣,九歲達到九重巫氣,距離那地鬥境界也隻有一步之遙,可是這一步之遙卻在那一日成為了永恒…
黃花落盡,物是人非,昔日的光環終究蛻變成為別人恥笑的把柄…
“穆羽哥哥,若兒相信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治好的…”說道最後若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知道那件事是少年心中永遠的一個疤!
“算了,不說了,”穆羽擺了擺手,製止了若兒的話,深邃的眸子裏有著一絲痛苦在湧動,“是族長叫你來的吧?”
“是,今天是宗族大會”忽地,若兒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麵前的少年,到嘴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她不想,更不忍!
少年麵如冠玉,一臉的雲淡風輕,眸子裏的那抹痛苦也已經煙消雲散,可是若兒知道少年的心絕對不會像表麵上這樣,絕對不會這麼平靜,因不應該如此平靜!
或者相比較那件事,宗族大會更是少年一生的痛楚!她實在想不明白上蒼為何如此的不公,災難竟會接二連三的落到這個少年的身上,她真的懷疑他那孱弱的雙肩能否扛得下來……
本來,以穆家的身份來說,在天火城也有著不弱的名聲,甚至可以說是天火城的三霸之一,這樣一個大家每年舉行一次宗族大會對後輩年輕子弟加以激勵也是無可挑剔的,可是她知道少年在乎的不是這個,他在乎的是那個血債碑,甚至可以說他在乎的是血債碑上的那個名字!
血債碑,顧名思義,那上麵記錄的都是穆家最慘痛的曆史,上麵的每一個名字給穆家帶來的記憶都是不可磨滅的,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而在那眾多的名字上有一個名字卻是以著一種傲人的姿態高高在上:柳靜。就是如此一個平凡的名字,卻成為少年徹夜難忘的噩夢。
因為柳靜,是少年的母親…
若兒沒有見過少年的母親,隻是在他父親的書房裏有著一副柳靜的畫像,據說這是他父親當初以舍棄族長一職為代價才得以保留下來的。畫麵上女子眉眼如畫,膚如脂雪,恍若九天跌落凡塵的仙子,若兒實在無法理解就是這樣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怎麼會成為穆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妾心已隨君身去,奈何流雲不若卿。畫的左下角兩行龍飛鳳舞的字跡似乎在控訴著什麼,隻是那蒼白的墨跡卻是那麼無力…
“宗族大會嗎,”聞言穆羽的臉上依舊是古井無波,隻不過若兒注意到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少年的雙肩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果然,這才是他一生背負的包袱…
“走吧,若是我在不露麵的話,大家或許會忘了我這天才吧!”言罷,穆羽抬起腳兀自的向前走去,一旁若兒見狀,急忙跺跺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