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年12月,《中國叢報》刊登《基督教傳教士在中國》一文,寫道:
基督教傳教士的活動對中國社會和文化發展的影響是前所未有的。以往中國人由於語言上的障礙,無法直接了解到外部世界的發展變化。傳教士來到中國後,不僅帶來了西方世界的風俗習慣和生活方式,也帶來了科學文化和他們國家的曆史。
這個評價用在別的傳教士身上,也許並不過分,但是用在裨治文身上,是不夠的。因為,在早期中美文化交流史上,裨治文所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裨治文在華三十餘年,不但給中國人帶來了西方的知識,還向西方人介紹了中國文化,對中西文化交流,特別是中美之間,有著不菲的貢獻。
裨治文在華期間,創辦了影響深遠的西文月刊《中國叢報》。他長期擔任《中國叢報》主編,並發表了大量文章。《中國叢報》頗負盛名,許多西方傳教士以及西方商人都在上麵發表文章,對當時的中外文化交流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被認為是美國最早的中國學雜誌,是當時美國人了解中國的重要載體。
裨治文等早期來華傳教士為了向中國人傳播基督教,力圖改變中國人天朝上國的觀念,所以采用譯書辦報、創辦學校、設立醫院等世俗的方式為基督教打開大門。這些方式被稱為早期來華新教傳教士在華事業的三大支柱。裨治文恰恰在這些方麵表現出非凡的才能。他對“益智會”的成立、“馬禮遜教育會”的創始、“醫務傳道會”的成立、英國皇家亞洲學會華北支會的籌辦成功都有極大的貢獻。另外,隨著鴉片戰爭的爆發,美國傳教士作為少數了解中國語言、習俗的西方人中的主體,對美國政府介入中國事務,以及美國對華政策的形成或改變,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裨治文就曾作為西方人的代表參觀林則徐虎門銷煙,參與美國政府專使顧盛的使團,同清政府簽訂第一個中美條約——《望廈條約》,又曾隨美國駐華公使麥蓮親赴太平天國占領地區考察,可以說,裨治文在近代中美關係史上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不過,裨治文的在華活動並非都在客觀上有利於中國近代社會的發展,他也做過一些不利於中國人的事情。主要表現在兩方麵:一是裨治文希望通過武力來打敗中國,迫使中國開放,其言論起了一定的輿論導向作用,最終使西方國家采取了戰爭的手段迫使中國開放。二是直接參與製定中美之間第一個不平等條約——《望廈條約》。
裨治文之所以專以譯經、出版、教育、醫療等文化事業展開工作,是因為限於時勢,目的是為了改善他們作為“夷人”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形象,從而“征服中國人的靈魂”。他之所以活躍於中美外交舞台上,目的同樣是為了改善新教傳教士在華傳教的外部環境,從而有利於基督教教義在中國的傳播。應該說,裨治文為其信仰而奮鬥的精神是可嘉的。
有學者說,評價新教早期成就的真正標準,不在於它收到了多少信徒,而在於它為後來的工作所奠定的基礎。最重要的基礎是準備了初步的、但卻是大批的中文基督教書籍。裨治文的《美理哥合省國誌略》作為第一本中文美國史地著作,正是為中國人正確認識美國奠定了基礎,進一步打破了中美兩國之間的隔絕狀態,對中美兩國人民的相互了解和重視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裨治文和他的《美理哥合省國誌略》在中美文化交流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同時,我們也應該認識到中國人認識美國的曆程是非常艱難的。
筆者在撰寫全文時,特別是在梳理《美理哥合省國誌略》的傳播過程時,在不算少的中文著述中,找到了一些資料。有人可能會感到,也許《美理哥合省國誌略》的影響非常之大。其實不然。
魏源、梁廷枏、徐繼佘等人放眼看世界,虛心學習西方,這些人非常重視裨治文的《美理哥合省國誌略》,接受了其中一些觀點。我們隻有在這些人的著作中,才可以看到裨著的影響,但是更多的中國人在那時依然閉目塞聽。例如,鴉片戰爭期間,國中權貴琦善甚至以此為榮。林則徐從政治需要出發,“日日使人刺探西事,翻譯西書,又購新聞紙”。琦善卻說:“我不似林總督,以天朝大吏,終日刺探外洋情事。”汪文泰在《紅毛番英吉利考略》(道光二十二年)中,還稱“哶裏幹國在紅毛西(今作咪唎)海中孤島也。方東樹《病榻罪言》(道光二十二年)對美國的介紹依然抄錄《廣東通誌·外蕃傳》的內容。更可悲的是,中美《望廈條約》簽訂九個月之後,1845年4月10日,道光皇帝還問兩廣總督耆英:“米利堅立國甫六十年……是否確實?”令耆英“就近查詢”。所以,裨治文的《美理哥合省國誌略》不可能、也沒有對這些人產生什麼影響。
中美之間要達成進一步的認識還要走很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