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一片,雖是臨晨,但盛夏的暑氣絲毫沒有減退,反而隨著清晨的霧氣蒸蒸而起,將西安貢院前的西大街襯的朦朦朧朧,彷佛一個煙熏火灼的水陸道場一般。
李元宏熱的一頭大汗,將長袖向上挽了挽,露出黝黑的胳膊,索性又將衣褂敞開,露出黑糊糊的胸肌,用衣領不停的扇著風,這才感到些許涼爽,愜意的長長出了一口氣。
前麵站的李根農正伸長脖子望著貢院大門,聽見身後的聲音,回頭看到兒子的模樣,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你個兔崽子,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出文曲星的貢院啊,你脫的坦胸露乳的,跟黑李逵一樣,哪個考官會看上你這德行,快給我穿上。”說著把兒子的衣袖拉下來,又把他的褂扣係上。
四周前來應試的秀才們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扭頭觀望,一看之下一個個掩口而笑:“從哪個煤堆裏爬出這麼一個黑炭鬼,穿的跟個泥腿子一樣。”
可不是嘛,李元宏雖然生的俊朗挺拔,但皮膚卻是一副標準的古銅色,就像塗上了一層朱古力,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倒是流行的帥哥模樣,但現在是“萬般皆下品”的清朝,這副褐皮自然被歸為長期從事體力勞動者的標誌了。
李元宏聽見譏笑聲,狠狠向四周瞪了一圈,對老爹說道:“爹,我連秀才都不是,哪有什麼斯文,都怪你花錢給我捐的什麼鳥監生,現在還逼我考舉人,唉!有那一百兩銀子咱家能買十畝好田哪!”
聽見兒子說這樣的話,李根農氣的鼻子都歪了,但現在兒子馬上就要進場考試了,不便發作,隻好堆起一臉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乖兒子,咱家攢這一百兩銀子可是花了幾年功夫啊,能不能光宗耀祖就看你的了,你要是能高中舉人,老爹給你保證,回去就給你娶個大胖媳婦兒,咱村東頭的菜花長得就不錯,**翹翹的,屁股大大的,絕對能生男娃,爹一回去就給你請媒人去,到時候洞房。。。。。。”
聽見老爹越說越不對頭了,李元宏臉上一燙,情急下撇開老爹,向前擠了過去,不成想與前麵一個穿著錦緞長袍的胖子撞在一起,這胖子一撞之下直接就躺倒在地了。
李元宏納悶自己又沒練過什麼氣功,哪有這麼強的內力,連忙說了聲“抱歉”將他拖了起來,卻見這胖子臉色灰白,表情就像做了虧心事一般的驚懼。
李元宏拍著胖子的肩膀道:“老兄,你不是麵條做的吧,這麼不經撞。”
胖子看清李元宏,倒長出了口氣,罵了一聲“黑炭鬼”轉過身去,但李元宏抽回手時覺得手感不對勁,按理說這麼熱的天,錦袍應該非常淡薄才是,怎麼這個胖子肩膀上的錦緞卻加厚了許多?
“黑怎麼啦?包公比我還黑呢!”李元宏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這次明白了,他這長袍內似乎加縫了一塊巴掌大的一塊布片,李元宏好奇道:“隨便問一句,你這錦袍裏麵夾的什麼?”
這話一出口,胖子身子立即又是一軟,差點跌倒在地,本來就灰白的臉色變得雪白一片,嚇得李元宏趕緊鬆開手,心中暗罵:敢情這家夥真是麵條做的,再拍幾下說不定真把他給拍死了。
正在這時,貢院大門“吱呀呀”洞開兩扇,從中魚貫走出四十幾個差役,分成兩列站定,為首一人在中間站定,大聲吆喝道:“考生入場,無關者離場。”四十多個差役便開始驅趕隨同考生而來的親友和長隨。
李根農趕緊把裝滿吃食筆墨的考籃往李元宏手裏一塞,扭頭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大聲吆喝:“兒子,你好好考哦,考上了給你娶大胖媳婦啊。。。。。。”
看著周圍紛紛投來訕笑的眼光,李元宏是又想氣又好笑又窩心,趕緊向前擠去。
進了大門,裏麵是貢院門,掛著“明經取士”的大匾,過了貢院門又是一個四層樓高的磚塔——明遠樓,考生在這裏驗明正身,清朝道光二十六年可沒有照相技術,所以考官便根據文筆描述的相貌來辨別考生,比如張三是嘴角長痔,李四是眉型如帚等等,不過描述李雲宏的倒是簡單,就一個字——“黑”
西北各省的秀才監貢都在西安府考試,至少也有幾千考生,一個一個驗明正身需要不少時間,等驗完李元宏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氣溫立即直線上漲,所有考生個個熱的汗流浹背,不少人也不顧什麼斯文了,紛紛挽袖解領,但排在李元宏前麵的那個胖子卻反而把長袍緊了又緊,好像這長袍能消除暑氣似的,看的李雲宏羨慕非常。
過了明遠樓就是最讓考生們顏麵掃地的地方——至公堂,在這裏,所有考生都要寬衣解帶,讓考官檢查有無夾帶舞弊之物。
考生每三十個人一撥進去檢查,李雲宏和那個胖子恰巧在一撥,這時他發現胖子身上開始微微發抖了。
至公堂的考官居中端坐,下麵十幾個差役喝令考生們脫下所有衣服,放在一旁,赤身裸體接受檢查,一半差役檢查考生的衣服,一半差役檢查考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