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人性(1 / 3)

人性

陰涼潮濕的橋洞裏,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微張著嘴,臉上白的幾近透明,沒有一絲血色,他幹裂的唇瓣一張一合,似乎在求救,卻沒有人能聽到。氣息微弱,馬上就要死去,而他的褲腿下空空如也,腳踝深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褲子褲腿中蠕動的蛆蟲……這一切是那麼不真實,可又真真實實的出現在眼前。又有誰能想到,難以置信,當初那個可愛伶俐的孩子會有這般淒慘下場,受盡折磨後孤獨且痛苦的掙紮著緩緩死去。而這一切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三個月前某天……

貧瘠的鄉下山村,一群年僅十歲左右的小孩在相互追逐打鬧,村口頓時熱鬧一片,殊不知,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不多時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卻沒有一個人發覺,而正在嬉鬧的天真孩童也不會想到不久後將的將來會成為一場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噩夢。

緩緩的,一輛麵包車駛向映照在安靜黃昏下的靜謐村莊,車上坐著四個人,最前麵的開著車的那人一副中年人相貌,左邊半邊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任誰看了,也會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以降低心中的恐懼,那男人的旁邊是另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看上去比刀疤臉小五六歲,右手夾著一根煙將半臂搭在正在行駛的車窗外,臉上突露著高高的顴骨,神情猥瑣,勾起一邊的嘴角,輕蔑地笑著,眼中透露出仿佛外出打獵的獵人看見久違的獵物一般興奮的神情,活脫脫一副痞子相,後座的兩人為了爭車廂裏僅剩的一包麵包,吵得熱火朝天,撕來搶去,看上去就像是為一塊骨頭相互撕咬的狗,這時開車的刀疤臉一聲暴嗬;“別鬧了,再吵老子把你們兩個混蛋丟出去喂狼。”頓時車內又安靜下來,一旁的痞子“嗤”的笑了一聲,在手心裏攆滅了煙,扔出窗外吊兒郎當說道;“你們兩個臭小子怎麼老不長記性,非得大哥訓才會學的乖,真他媽的犯賤。”說完後,後座上的兩人翻眼瞪著,仿佛要將痞子生吞活剝來解恨,又迫於老大壓力不敢出聲,心裏早把痞子的祖宗十八輩問候了一邊,仗著有老大的護著,痞子私底下可沒少欺負他們,要不是這次任務(拐騙兒童)有老大跟著,他倆早把痞子大卸八塊,拋屍荒野了,哪兒還會受這份罪。

為了不引人矚目,車一直勻速前行,就在黃昏接近尾聲,將要落下帷幕的時候,村口那孩童們歡快的身影漸漸映入眼簾,刀疤臉心中大喜,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到手的肥羊,誰會讓他們輕易跑掉,到了村口,後座的兩個人先行下車,到後備箱去取零食,假裝失手打落一箱子的可口麵包,再做出很為難的樣子,招呼不遠處的孩子過來幫忙,並答應幫忙把東西撿回箱子後,給每人一個袋裝麵包作為謝禮,並不時誇他們是樂於助人的好孩子,一切像事先計劃的那樣,順理成章,有幾個孩子可不願做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看著走去幫忙的倆人,一陣嬉笑後,打算換地方繼續未做完的遊戲。

就在那兩個孩子正專注於拾起一地的麵包時,兩人突然出手,用一塊毛巾捂住兩個孩子的口鼻,隨即在掙紮中暈了過去,‘乙醚’對他們來說可是致人昏厥的好東西,兩人手忙腳亂的把兩個孩子裝進後備箱裏,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車,其他孩子離得比較遠,隻是聽到車輪激烈刺耳的響聲,好奇的尋聲趕來,而麵前隻有陣陣塵土飛過,除此之外,已是空無一物,甚至連車子行駛的聲音都已經聽不到了,這才意識到發生了拐騙事件,同伴被抓走了,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急忙跑進村裏去找各自的家長,將他們聽到車輪的響動,和過去後沒有再見兩位同伴的事,完完全全告訴了各自的父母後,家長們沉默了,孩子的話幾乎沒有誰會當真,更何況是疑似綁架這類的事情,家長當是個惡意的玩笑,嗬斥後又安慰道;“別瞎想,咱這窮鄉僻壤的,哪兒會有人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學。”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人們總會自然而然遠離,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要是自己家的小孩丟了,又會是一幅怎樣的景象?

而在另一戶人家,昏黃的燈光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眯起眼睛,變成了一條縫,吃力的納著鞋底,慈祥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是那樣溫馨安詳的畫麵,納了一會後,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抬頭望著窗外高高懸掛的月亮,不知為什麼,老奶奶看著漸漸陰暗的天色,心中忽然覺得不安起來,孫子吃過晚飯後就出去了,那時太陽還沒落山,現在月亮都出來了,可是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無奈自己的雙腿不方便走路,不然早把這調皮乖張的頑劣小子拉回家了,總是隻知道瘋玩,想著便停下手中的活,望著天空皎潔的月,心裏隻是盼著孫子能早些回來,奶奶歎了一口氣;“哎……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懂得體恤人,不讓家人為他操碎了心呐!”老奶奶用纖細的針挑了挑眼前的煤油燈芯,屋裏瞬間變得明亮起來而透著淡淡的溫馨,卻又那樣形影相吊。油燈將奶奶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是那樣孤獨寂寞,又歎了口氣,重新幹起手中的活,想著趕快趁著時間還早,冬天還沒到,臨秋之際多納幾雙鞋,瞧著孫子穿著自個兒納的鞋,奶奶心裏自是無比的高興,臉上瞬間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是那麼慈祥,心想,也許下一秒,孫子就會登登登的跑進來,一老一小開始圍坐在煤油燈前開始講故事—記得,小時候……

悄悄地,月隱進了雲裏,漆黑的夜晚。有一輛麵包車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飛快的行駛著,車廂內不時可以聽見捶打的響動和低鳴般的嗚咽,坐在車前座的痞子不耐煩地吼道;“再吵,再吵老子就把你們賣了。”車裏的兩人在這淫威聲中漸漸停止了哭泣,但想逃的欲望卻越來越強烈。在越來越寬闊的路麵上,麵包車向著山外駛去,天也漸漸亮了。兩個孩子在車廂中昏昏沉沉掙紮了一陣後沉沉地睡去,就這樣,陳林和東子被帶向了一無所知的廣闊世界,卻不知,外麵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一萬五,不能再少了,你知道老子為抓這小子費了多大力氣嗎?腿到現在還跑不利索,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嫌貴,那你去找更便宜的貨吧,老子帶他去找別的賣主。”隱隱約約陳林聽到有人在講價,那聲音讓他發顫,卻又聽不真實,隻是依稀記得自己和隔壁家的東子被人裝在了黑色的口袋裏,然後就哭了一陣,後來都不記得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抓他們做什麼,但決計不是什麼好事,自己雖然年紀還小,但多多少少還是聽大人們講過一些,說外麵有專門賣小孩的人,他們會打人,不給飯吃,光是聽聽就會覺得可怕,想到這兒,不禁哭出了聲,隻聽到一個人說了聲;“喲,醒來了。”然後指著身後的老漢,說;“這人以後就是你爸,記得要叫爹,要是敢跑,小心打斷你的狗腿。”陳林的淚止不住流下來,好可怕的人,此刻小小人兒的心中盈滿了恐懼,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