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派出所出來,給閻宗品打了個電話,說您在家嗎?他說在家。他說我過去一下。他說行。自從和關小彩結婚後,他給閻宗品既不叫市長也不叫姑父,一直說“您”。
雖然路燈昏暗,但他還是想掩蓋一下臉上的緊張,他把眉毛揚了幾下,讓眉頭舒展一些,又把胸脯挺了挺,深呼吸幾口。
但是一進閻宗品的家門,還是被看出來了,閻宗品盯著他的臉問有事?
他說有事。
閻宗品看著他,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究竟。
他無力地在沙發上一坐,說這回應該惹大麻煩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覺得自己的舌頭發硬,也不知道嘴裏的唾液都上哪裏去了。
閻宗品的臉也凝重得像要結成冰塊,他下意識地看看門口,又看看窗戶,這時孟正律的手機響了。是建設局一個副局長打過來請示周一下鄉的事,等他強裝鎮定說完後,閻宗品不容置疑地指著他手機說:先關上。他有點不明白地看看他,他便又說了一遍:先把手機關上。這次口氣更加堅決,致使他關手機時,手指都有些發抖。
存折上的錢數有多大?
具體,我沒算。
高於100萬嗎?
他把眼往上翻著,說沒有。可能,大幾十。
閻宗品頓了一下說你趕緊回家,連夜把家收拾一遍,把可能惹事的東西統統轉移出去。
他看著閻宗品,為了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把兩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閻宗品又說:把一些值錢的東西以及記載性的東西,包括日記,包括一些買貴重物品的發票等等統統弄走。說完把手朝外一揚說走吧。不要顯出慌張,說不定,已經有盯梢了。
在他回到家裏時,關小彩窩在沙發裏,剛忍住了哭,這女人從來不在他麵前哭。
見他一進來,挺了一下身子,說警察照了相走了。
他們問你什麼了嗎?
說讓我想想都丟了什麼。
你說什麼了?
我說心慌,不記得。
他便直接進了書房和臥室,書房臥室裏的幾個抽屜和櫃子都開著呢,再仔細一看,哪還用收拾什麼?好東西,基本都沒了。
他捏住傻在那裏的關小彩衣袖,把她拽到臥室,說你平時買東西有沒有賬本什麼的?她說怎麼了?他把牙一咬說別問怎麼了!快說!她頭一晃,身子哆嗦著,她知道大事不妙。她說有。他說拿出來。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舊本子。他拽過去掃了一眼,無非是哪天買了多少肉、多少菜、多少米麵,哪天又買了什麼衣服,衣服也不過百八十塊、一二百塊。他說還有嗎?她說還有什麼?他說貴重東西。她說貴重東西不都是你買的麼?他這才想起來了,平時買大件,從來都是他做主、他出錢的。
自己是真慌了,這可不行,還沒幹什麼呢。他忙又深呼吸了幾口,讓自己平靜了一些,緩和著聲音說沒事,你收拾一下房間吧。
關晏梅被接回安寧時,孟正律已經被紀委叫去了。關晏梅是孟正律的司機接回來的。出發前閻宗品打了個電話說一會兒車去接你。關晏梅說還想待兩天。閻宗品說別待了,有事。她問什麼事?閻宗品說先回來吧。
一聽是孟正律的事,關晏梅懸了一路的心才算放鬆了一些。
閻宗品說事情一經紀委就不好辦了,估計得查巨額資產來曆不明。你去問一下小彩,看看家裏到底都有什麼,然後囑咐她一下,要是傳她叫她怎麼答複。
關晏梅臉色一頓說還得問小彩麼?
閻宗品臉色更加沉重,說弄不好得問她。說著沉思一下又說還是把她叫過來吧。
關晏梅上去就要打電話,閻宗品把電話一摁,你說你不舒服,讓她買點藥來。
關晏梅照此說了,臉色刷地青了:你是說電話有人監聽?
閻宗品說沒準。
一會兒關小彩提著感冒藥一進屋就問姑姑你怎麼樣?關晏梅說沒事,這幾天來來去去的,手裏都得拿著點東西。關小彩點頭,然後看看姑姑姑父跟前的水杯都空著,便起身去倒水,關晏梅隻讓倒了一杯放到閻宗品跟前,示意她坐下,壓低聲音說小彩你說說你們家到底都有些什麼?也就是說小偷都偷去了什麼東西?
關小彩有點費勁地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關晏梅又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關小彩咬著嘴唇點頭。關晏梅又說我不是囑咐過你麼?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