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官爺求求您了,我孫子才十一歲,他不懂事冒犯了您,我回去打他一頓,讓他給您跪三天給您賠罪道歉。”

“您不要帶走他好不好?”

遼城內,一個耄耋老人渾身顫抖著,給穿著鎧甲的官兵跪下,不停磕頭哀求著。

官兵手中正牽著一根粗粗的麻繩,麻繩後邊是三十來個被抓的平民,最大的已過半百,最小的才十歲出頭,臉上還帶著些稚嫩,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刃,被嚇得不輕,哭了起來:

“我錯了,我錯了!”

“軍爺您饒我一命吧!”

為首的官兵麵露難色,別過臉去不看磕頭的老人,隻說:

“這是國師下的死命令!”

“要怪就怪你們命不好,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老人見狀,得知孫兒的性命保不住了,一下子就暈倒在了地上。

路人們見狀,紛紛湧上前去,有的喂水,有的掐人中,小半天時間過去後,老人終於醒了過來。

然而醒來後,他就看到了更加絕望的畫麵——

唯一的孫子已經被處死,頭被掛在菜市口示眾。

氣血攻上心頭,老頭子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暈乎乎的,又哭又笑了好幾聲後,張開雙臂對著天空大吼道:

“開城門,迎昭王,昭王來了不納糧!”

足足喊了五六遍後,官兵們聞訊而來,拔刀就將他的頭顱也砍了下來,同小孫子掛在了一起。

一個正在茶攤喝水的行腳商人見狀,大為震驚,連忙拉住了老板問道:

“這些人犯了什麼死罪嗎?”

“不留全屍也就罷了,死了怎麼還要被如此羞辱呢?”

老板被嚇了一跳,端茶水的手都抖了起來,抬眼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官差們已經走遠後,方才靠在行腳商人耳邊,低聲說道:

“聽到那老頭子剛剛喊了什麼嗎?”

行腳商人點了點頭:

“開……”

“噓!你也不想要腦袋了?”

老板嚇得不輕,連忙捂住了行腳商人的嘴巴,道:

“你心中知道就是了,不要說出來。”

“王將軍下了死令,誰敢在城中說那句話,立馬砍頭,不需要上報複核!”

“你要是打算往西邊去,還是算了吧,眼下這遼城隻能出,不能進,再往西邊走,可就回不來咯。”

行腳商人一聽,心中已然涼了半截。

他是從京城出發的,二十多天前剛剛到遼城,那時候城裏還挺正常,就去鄉下看望了親戚,耽誤了幾天,哪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也確確實實打算去西邊的祁連城,聽說那邊現在產一種黑色的石頭,可以取暖,燒水做飯,比柴火方便耐燒。

母親去得早,父親年前也走了,他雖是個男兒身,但未到弱冠之年,族中長輩便打著幫他管理家產的名義吃絕戶,多虧一位跟了父親多年的忠心老仆埋了三塊金餅在地下,才不至於一窮如洗。

現如今,正指望著靠那三塊金餅去祁連城進貨翻身,重振家業呢。

出去回不來了,可怎生是好?

回去吧……指不定連身上這點兒東西也要被族老們搶走。

心一橫,決定還是繼續西行,這朝令夕改的,也許等到他進貨回來時,又變了呢?

在遼城又耽誤了兩天後,行腳商人換了些零錢,又給守城的官差打了兩壺好酒,說了些好話,方才出了遼城。

趕了五天路後,行腳商人又進到了鄴城,這鄴城倒不是像剛剛打完仗的樣子,街上的小孩子們全都笑盈盈的,老百姓們也是,說著要種什麼叫做紅薯的東西,有些人家的紅薯藤已經很長了,將嫩尖兒掐下來煮湯鮮美得很,可比老樹皮好吃多了。

這城中百姓身上穿得也體麵,打補丁的人很多,但都是一兩個而已,不像有的地方,一件衣服打十幾二十個補丁,花花綠綠的,全都是破布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