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冰冷的水珠垂落到了單薄衣物裹體的蘇萱的麵頰上。
此刻,蘇萱身上衣衫淩亂。
裸露著大片肌膚,而其上是斑斕的傷疤。
新舊交錯,滿目瘡痍。
被那不斷滾落的雨珠所驚擾,蘇萱困倦地睜開那雙疲憊不堪的雙眸。
眨動中,她恍惚喃喃:
“這裏就是話本中講的幽冥地府嗎?怎麼如此的熟悉。”
蘇萱醒了——
她呆滯幾秒後,望著逐漸與記憶中重疊的場景。
她的身軀上,纏繞著禁製修為的粗壯鎖鏈,乃至於她的鎖子骨,手心,腳腕,都是被刻入一顆顆漆黑的禁魂釘。
而入目,腐敗潮濕的草席,暗無天日的狹小空間。
蘇萱此刻,好似被囚禁在籠中的鳥。
沉寂中,那些並不舒服的記憶湧入開始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她仍舊是恍惚,望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身軀。
仍舊在不停滴水的腐臭空間——
嘀嘀噠…
蘇萱黛眉微皺,喃喃:
“這是滴水獄,除非水滴石穿,否則不見天日,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這呢?”
她苦澀一笑,耳蝸中逐漸浮現出吵雜的議論聲:
——“這個賤人!我就說在魔地三年,被那無惡不作的魔尊蹂躪,早就惡墮了,裝什麼清冷仙子?”
——“是啊,道基都被廢了,身子肯定也不幹淨了,恐怕早就被那些魔族的畜生千般騎,萬般玩弄了。”
——“要不是夢璃師妹的檢舉,我都不知道她竟然還是一個小偷,偷盜宗門的玉露寶液。”
——“她以為她是曾經哪一個高高在上的宗門聖女?身子骨早就髒了,如今又是廢人一個,還手不幹淨,真賤啊!”
熟悉刺耳的聲音落入到蘇萱的耳中,但是蘇萱卻紅唇微微翹起。
她看著自己遍體鱗傷的雪白身軀,她的指甲縫都染著血色結痂,顯然是受了酷刑。
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因為在這一刻,聽著滴水獄外惡毒的詆毀,她已經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被誣陷偷取宗門法器“玉露寶瓶”後,被關押在滴水牢的時刻。
蘇萱桃花眸中,原本天生的柔弱此刻盡數散去,取而代之是狠厲與堅定。
以及,壓抑的怒火。
她紅唇輕啟,道得:
“柳夢璃,我今日仍舊不知道你對師尊林柯他們下了什麼迷魂藥?”
“以至於他們對於你百依百順,但這不重要,男人有的是,師尊也可以再拜。”
“可是,你為什麼要汙蔑、迫害、乃至於置我於死地呢——”
她叫蘇萱。
大乾蘇家嫡女。
曾是飄渺宮的一代聖女,天資卓越,乃是上好的五靈根體質,被譽為最可能成仙之女。
但隨後,以大乾為首的中土五國與幽冥魔地交戰數年。
中土正道逐漸的不支,遂而求和。
最終竟然荒謬要將大乾飄渺宮的聖女送入魔地,為質子三年。
一個隻有十三歲的少女,要被送到餓狼遍布,吃人成性的魔地?
下場將如何淒慘,不言而喻——
但是,年幼的蘇萱毅然決然,孤身踏入魔地。
從此,魔地與中土止戈…
而蘇萱此刻回憶在魔地為奴的生涯。
被圈養,拘禁,被那魔尊戲謔侮辱…
她仍舊不寒而栗,不忍回憶。
那是一段噩夢生涯…
就這樣,蘇萱日日掰著手指頭數著日頭。
熬過了三年苦日子。
這一年,蘇萱十六歲,少女初長成。
三年之期已到,聖女蘇萱如約被放回到了大乾。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是。
迎接她的不是鮮花與憐愛,不是榮譽與誇讚。
而是大乾人一個個鄙夷的眼神,厭惡、嫌棄、甚至於憎惡。
恨不得剝了蘇萱的皮囊,丟出大乾,怕她汙了大乾的清明!
原因無二,蘇萱在魔地三年。
即使她仍舊在一些特殊原因下,保存著處子的身。
但是在大乾人,乃至於以魔族為敵的所有中土人眼中。
你被魔族淩辱三年日子,更是被那魔尊親自上手?
能幹淨嗎——
髒了,就是髒了!
蘇萱在這些大乾人眼中,在自己清白的讀書人,修仙者眼中已然是汙濁一片。
甚至於不如青樓賣唱的風塵女子幹淨…
那朵清秀的小花,已經折斷在了泥潭中,不見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