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改造自己
月黑風高殺人夜，天幹物燥放火天。
這兩句話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們並不知道，對於一二這樣的職業人士來說，這樣理解的未免可笑。
一個稱職的殺手來說，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星月是否晦暗，來做為判斷下手時機的標準，獵物是否放鬆對外的警惕，是否露出那個致命的破綻，才是。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脫離了動物的一些本性，其中一種，就是無時無刻的警覺。
春夜忘情暖玉溫香，憑欄西風悵然若失。
上一刻詩意盎然，下一刻就成了刀下亡魂。
一二下手向來很快，對於一件工作，豈非是越快完成越好。
奪人性命上，本來，也並不需要太多麻煩。
隻需正中心脈，一刀斃命即可。
一二很少有出第二刀的機會，這也許跟他的功夫有關。
但是頭頭肯定不同意，就這一點來說，他很滿意於自己給手下們定下“五步五評”。
五步者：初探、次探、終探、完成、收尾。
五評者：上上、中上、中、中下、下下。
若一擊不能得手則循環往複之。
步步為營，步步為牢。
一二並不認識許多字，這八個字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不認識。
它們被鄭重掛在大堂正中一幅寫意山水的兩邊，所謂耳濡目染、爛熟於心。
自己到底是刀口舔血的冷酷殺手，還是按部就班的朝廷命官？
一二不想知道，他根本就懶得知道，他隻知道今天又得了“下下”，月末的時候又要多領幾十板子，真他媽的。
現在離月末還有十幾天，可以算著日子多練練屁股大腿上的肉，以便到時候能更經打些。
又或者，暫時不去想那後腚上的事，找個好地方，喝上一壇好酒。
亂世有亂世的悲苦，亂世也有亂世的樂子。
而且在某些地方，快樂似乎從來不會受到世道的影響，仿佛會隨著時間一直流連下去。
這樣的地方在如今這樣的世道上存在的已不多，所幸天子腳下，還有那麼幾處。
一二最喜歡去其中一處，靖王府。
靖王府中住的自然是靖王，當今聖上的王弟，奉旨督京畿，同時協助內閣處理朝政要事，總之應該是個忙人，否則一二至少在他府上叨擾過上百次，卻從來沒有碰到他一次。
或許從十幾個園子幾十間房間層巒疊嶂的倩影雀屏中找到靖王對他來說並不難，但在這裏他好奇的，隻是那壇最好喝的酒放在哪裏而已。
今夜依然很順利的找到了心儀的那壇酒，他依然選擇在城外一處山丘上最高的那棵大樹上享用。本來應該選樹冠最茂密的那棵樹的，可惜遍野的樹木已被饑民扒了樹皮，再沒有哪棵還長得出葉子來。
美酒香氣醇厚口感清冽，王府中藏的當然是好酒。
可惜喝酒的人卻並不是海量，沒兩下酒勁一上來，就歪倒在一片星月之下。
清風中一人翩然而至，白衣廣袖，玉帶金冠，君子如玉，君子如仙。
玉人仙君一般的人看了一眼勉強還掛在樹上的一二，再看了一眼還剩了大半的酒壇，鼻中似乎冷哼了一聲，拿過酒壇跳下樹徑自離去，沒有隱匿足音，聽去便知定是優雅如鶴。
一二當然知道有人來了，當然也知道酒被人拿走了。
若是那人看他的眼神帶了一丁點兒殺氣，不用睜眼，這副身子自己就會醒來，來人雖然武功高強，但他並沒有殺氣。
至於那酒，本來也是從別人家順來的，老五常說，別人的錢財是我的身外之物，拿走了也就拿走了。
所以他選擇，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