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醒時,眼前的月紗簾上沒有一絲的光,他被裹在被衾裏,身體卻冷得如同涼玉;被他當做救命浮木抓在手中的綢麵,光滑寒涼得像一條吐著毒絲的黑蛇。
“天明?”出雲坐在他身邊,將猛然坐起的他摟在懷裏,“沒事了,沒事了。一個噩夢了而已。”
出雲的聲音很輕很輕,近似耳語,但天明卻又覺得他的聲音沒有阻礙的響徹在殿內每一個角落。他有種錯覺,自己仍在夢中。
這不是瑤池宮!他慌亂眼神的向四周一掃,額前剛剛被人抹去的汗珠又滲了出來。這座宮殿比瑤池宮要大上一倍,但正中除了他躺著這張床榻,和矗立的篆刻著海波紋的白玉立柱,其餘的,便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出雲注意到天明向四周惶恐探尋的目光,解釋道:“我們原先住處被人動了手腳,我讓人又收拾了一處出來。這是昆侖幻海宮的後殿。”
幻海宮?
這是昆侖最高處的宮殿,觀雲如海,因而取名幻海。乃是昆侖舉行儀式典禮的地方,平常不輕易開啟,怎會拿來給他們作為客居之所?不,出雲現在是上神,是三界地位最尊貴的人,他住在哪裏都是應當的……
“我們殿中燃的香料被動了手腳,有人想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想要讓我們再次分離。用心何其歹毒!天明,你說對不對?”
“玉衡已經查清楚了,仙瀛和玉清沆瀣一氣,妄圖指使你去佯作魔君,操控魔界。”
他如夢初醒的掙脫出懷抱,抓著人的胳膊,驚恐道:“你把破虜怎麼了?你把他怎麼了?他什麼都沒做!”
出雲看著人過了半晌後,麵無表情道的平聲道:“天明,我醒來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你知道我是何感受?現如今,你醒來之後,問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那個想要拐騙你的人,是否安好?”
“拐騙?他不過是告訴我,掌門願意讓我回玉清。”
“你要回去嗎?”出雲的聲音徹底冷下來,冷笑一聲後,歎道:“你果然還是想著回玉清!”
“我還怎麼回去?!”
天明眼眶泛紅,很快蓄滿了淚。
“玉衡已經查清楚了,不是嗎?昆侖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現在四海皆知,玉清和龍族勾結。而我,主動揭穿了師門的陰謀,不是嗎?!”
“天明,”出雲見人如此激動,麵色稍緩,伸手想要將人擁入懷中,“他們隻會利用你。”
“利用?”天明驀的被激怒,用力將人推開,“出雲!你怎麼、怎麼說得出口?!你沒有利用我嗎?你為什麼帶我來昆侖?為什麼故意在宴上飲酒、裝醉?我都沒有中迷香,你怎麼可能會上他們的當?你監視我!你是故意放任破虜來找我的!你不就是等著他們那給你下藥,等著破虜來尋我…然後再出來揭穿這一切!好讓我永遠回不了玉清,不是嗎?”
“是又如何?你若回了玉清,我們要如何在一起?”
“我不會——”
“你會!我問你,如果玉清不讓你我在一起,你會如何?”
“我——”
出雲輕聲笑道:“你看,我永遠都比不上你的師門。”
“不是的!我沒有答應回去。你明明聽見了…我也不需要在你和玉清中做出抉擇!”
“可我要的是:它今後再也不會成為你的選擇。”
“…所以,”天明恍然,“你是在報複我嗎?報複我…報複我洗去你的記憶…報複我沒有為你背棄師門?”
天明全身開始發抖,他不想當著出雲的麵流淚;低下頭,眼淚卻一滴一滴的打在絲被上,像極了夜雨過後從簷下滴落的水珠。
出雲的手掌撫上人的麵頰,用拇指溫柔的為人拭淚,輕聲道:“我不過是想求一個安心。”他雙手按住天明的雙臂,讓其麵向自己。又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人的下巴,強行與之對視。看著天明憤恨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一字一句的告誡道:“天明,從今往後。沒有師門,沒有魔族,你隻有我。隻有我!”
天明嗤聲數笑後,自嘲道:“好,好。是我罪有應得。是我的報應!但我絕不會做你掌中的玩物!”
“玩物?”
“不是嗎?沒有選擇,任人擺布,不是玩物是什麼?”天明用盡全身氣力掙脫開人,走下床榻。
出雲站起,看著人大步邁向殿門。
他雙手將厚重的殿門推開的瞬間,刺目的天光讓他瞬間本能的緊閉雙眼,於此同時的殿外的眾人的高呼,震得他差點沒能站穩。
“求上神恕罪!請天明上仙寬恕!”
出雲不知何時走上前來,扶住始終邁不出門檻的人的腰,在耳側呢喃道:“天明,你看。他們都在請求你的寬恕。”
出雲邁步走出殿外,伸出一掌,對眾人朗道:“這,便是當日玉清勾結龍族刺殺魔尊之物。本不想張揚,怎知反而鬧出這麼多風波出來。我與天明上仙商議之後,決定還是開誠布公的告知三界,你等當引以為戒!”說著,伸出右手,掌中立現一隻半尺長的銀色冰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