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溝村一號橋二道溝第三大拐彎路邊百年木棉樹下。
吱……!這音效明顯是急刹的節奏,微風中摻雜土腥氣息的昏黃的沙塵瞬間貪婪地吞噬著整個巡邏車,車廂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這起床鬧鍾顯然設計的有些新穎別致。
慢鏡頭回放裏諸多細節其實是這樣的:駕駛員水妹猛地一腳把刹車懟死,然後隻聽啪嘰一聲脆響,哎我去,說時遲那時快,水妹一襲熱唇在灰蒙蒙的擋風玻璃上蓋了一個深情的雄性鋼印……
我去,好險!幸好係了安全帶,不然這鋼印得是彩色的了。水妹倒吸一口冷氣,踩刹車那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猶如靈魂出竅般超凡脫俗,清爽自然。
他雙手牢牢地緊握方向盤,死死地,不敢輕舉妄動,眼前是大自然盡情秀著自己的強大法力!一大團蓬鬆的粉末狀黃土借著席卷而來的妖風擦著地皮風起雲湧,時而鋪天蓋地,時而像龍卷風摧枯拉朽之勢,這捉摸不透的鬼天氣在這神秘莫測的黑熊山再正常不過了,妖風像肆虐人間吞食天地的惡魔,然而身後那片連綿起伏的隨時籠罩著濃厚迷霧的黑熊山更顯得異常陰森恐怖。
水妹一直有嚴重的心病,像壓在五行山下那隻臭猴子喘不過氣來。
一樁樁令人不寒而栗突如其來的噩耗:平生從不喝酒的父親突然跟多年未見的戰友深夜聚會,完事後聲稱坐隔壁王叔叔的SUV返回,然而竟然中途失蹤,渺無音訊,敲開隔壁王叔叔家,王叔叔睡眼惺忪如同墜入五彩雲霧,自己明明在家……;母親一夜白頭臥床不起沒有留下一句話撒手人寰……;乖乖女妹妹莫名一個人不辭而別,獨自坐森林小火車遊玩,在關閉所有聯係方式後連人帶小火車一起人間蒸發,屍骨無存……;還有爺爺臨終握住他的手,在他左手臂上畫了個菱形,指著黑熊山方向,欲言又止後,手臂緩緩垂下……
長久以來,自己和身邊種種無法用現有科學去解釋的超自然現象,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親手手刃這個折磨他多年讓他生不如死的終極惡靈,找到這籠罩他慘淡人生多年的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背後的真相就是他活下去的勇氣,今生最大的夙願……
猜不透最近是怎麼了,經常開車莫名其妙的總想一腳把刹車踩死,像刹車盤附著著髒東西,隻有這樣才能硬生生撕碎扼殺掉一般,這是突然上身讓人捉摸不透的本能,潛意識不是來自於大腦的指令,而是受製於內心深處的難以名狀的未知恐懼……
水妹陷入深沉狀態的思索,他思故他在。
好家夥!巨大的慣性一刹那把一車睡得呼呼的瞌睡蟲們黃粱美夢頓時化為泡沫!幾個蜷縮在座椅上暢然酣睡的糊塗蛋活像幾隻無頭蒼蠅般跌跌撞撞,身體無選擇性的和車內飾來了個親密接觸,大腦們老大不情願的熱啟動一遍而後向機體發出原地滿狀態喚醒的指令,我去,這酸爽!
很有創意的叫醒服務。
“林A00214”如同一匹脫韁驚馬被瞬間馴服,戛然而止,乖乖的俯首等候主人發號施令。
巡邏車硬生生的橫在公路中央,像隻膘肥體壯的大閘蟹。
強烈的慣性力量驅使後排座的吳雨迫不及待地狠狠啵了一口水妹剃的油光可鑒的後腦瓜。
“你妹的,急著投胎啊!哎尼瑪!水妹你幾個月沒洗澡了?腦殘酸菜味兒杠杠滴啊,在此我必須鄭重聲明一點:吻你,不代表我愛你”。
吳雨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含羞帶臊的掏出心相印微微翹起蘭花指輕輕拭去唇上的殘留液體。
“老妹啊,整挺帶勁啊!你敢不敢再整重點兒讓哥哥可以激情肆意地噴你渾身上下啊?咕……特想吐……”肖青龍一向超前發育的大肥臉頓時卡白,嘴唇無血色,額頭唰唰淌汗。這家夥體虛的,也是夠了。
“想吃酸的嗎?”水妹隨意地回頭瞟了瞟肖青龍和吳雨,順便從口袋裏抓了幾顆酸角糖遞給他們。
“妹啊,你看前麵那座大山是不是就是黑熊山啊,我去,這麼近啊,感覺走路都沒多遠啊!七點下班,現在才三點半,咱們今天是值班巡邏組,想咋轉悠都行,要不……哥幾個去黑熊山上兜兜風?”肖青龍指著眼前看似不遠依稀可辨的黑熊山,說的津津有味,眉飛色舞。
“大哥你沒事兒吧!近?看著近,遠的很呢!月亮還近呢!就在半空中,你伸手夠的著嗎?再說了,上個班兒的沒加油,車快沒油了,你真想走路回來還是想摩托羅拉啊?”水妹兒一本正經,絲毫沒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