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寫了一組文章,遙望曆史,談過去的老南京。雖然掉書袋,自以為還說了些東西,老婆大人看了,十分不滿意,說這樣的文章,一篇連著一篇,壓根沒人要看。
我是十二分委屈,好心成驢肝肺,白吃了苦頭,一肚子不痛快。我說有許多掌故,淹沒了可惜。
老婆立刻不屑,說別賣弄你知道的多,別人知道你不知道的事也很多,憑什麼你感覺良好,自己知道的,要別人也得跟著知道。我說我隻是覺得它們有趣,老婆說有沒有趣,不是你說了算,要讀者說了才算,讀者是檢驗對錯的標準,以往你寫的那些破文章,別人見了,還會跟我打個招呼,說又看見你男人寫什麼了,現在呢,不是煞你的風景,你整的那個什麼故,我不要看,我周圍的人,也不要看,都不要看。
我告訴老婆,說有人覺得這些文章挺有文化,香港方麵看了,就很滿意,準備連載,還有什麼報紙也有興趣。老婆懶得再跟我羅索,低頭看報,我們家訂了一大堆報紙,她根本看不過來。想虛心聽聽女兒的意見,正好有一門功課要考試,滿臉的不耐煩,說沒時間讀報,說你別忘了,我讀中學的時候,你到我們學校去做講座,公開號召學生不要看報,結果我們班同學都覺得你腦子有毛病。
真是打自己耳光,我心有不甘,電視也不看了,跑到臥房給一位老朋友打電話。老朋友是大學裏的名教授,絕對是個有文化的主,我想聽聽他的意見。他正在網上與女網友聊天,心猿意馬,半天沒弄明白我想說什麼。問他這組文章要不要繼續寫下去,他劈裏啪啦敲打鍵盤,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說寫也行,不寫也行。這顯然是讓我不要寫了,因為答案之一分明有客氣的成分。老朋友說你這是多心了,是見外,我怎麼會跟你客氣,老朋友要講客氣,那就不是老朋友。
說到最後,發現他並沒看過我寫的這組專欄文章,他跟我敷衍半天,魂早給女網友勾去了。
他安慰我說,你這些文章,我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有文化。不過作為老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有文化的人,基本上不看報,因此你也沒必要吃力不討好,在報紙上玩什麼文化。我說我怎麼玩文化了,我又不是大學教授。
掛了電話,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沒文化的,譬如我老婆,有文化的,譬如大學的名教授,都對我的文章沒興趣,既然如此,這狗屁的故還整它幹什麼。
走出臥室,看著正在收拾報紙的老婆,我宣布要改弦更張。我說以後不整故了,不在報紙上談文化,改談自己的現實生活。老婆一怔,仍然還是不屑,說你整天坐在家裏,有什麼現實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