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著的吻,浮著的吻。一種溫存意味的感覺使得空氣變成了更為窒人呼吸的。這一切互相摟
著的人兒,這一切被相同的期待、被相同的思想所陶醉的人兒,引起了一種狂熱的氣氛。在這個餐廳裏,甚至在餐廳外,葉秋魂都能感覺到。
葉秋魂突然感覺好累,就坐在一條長凳上去注視那些餐廳裏的那些愛情的人。而幾乎立刻就有一個女人走到了他跟前,並且坐在他旁邊了。
“晚安,我的小夥子,”她說。
葉秋魂沒有回答。她接著又說:
“讓我們來聊聊吧,我的帥哥;你可以看得見我是很可愛的。”
葉秋魂說:
“您認錯了人,太太。”
她伸起一隻胳膊挽著他的了:
“哪兒的話,我還未成年呢,聽我說……”
葉秋魂站起了,並且走開了,心裏感到不快活。
走到百來步光景,另外一個女人又走近他身邊了:
“您可願意在我身邊坐一會兒,帥哥?”
葉秋魂向她問道:
“您為什麼要做這行買賣?”
她在他麵前立定了,並且聲音變得嘶啞,凶惡:
“活見鬼,總不是為了給自己快樂。”
葉秋魂用柔和的聲音盤問:
“那末,誰在後麵逼著您?”
她咕嚕著:
“人不得不過活呀,你這個沒良心的。”
後來,她走開了。葉秋魂口呆目瞪地待了好一會。葉秋魂突然很同情她們,後來,他重新坐在另一條長凳上了。成行的汽車始終不斷地跑著。
他開始想著擺在他眼前的這一切:買得到的或者出自真心的愛情,花了錢的或者自由的
接吻。
愛情!他簡直不大認識。他這20年裏由於偶然,由於奇遇,至遇到了一個或兩個女人,可是
他的收入不容許他的任何例外的開銷。他想到他從前的生活了,想到了安宇,想到了任偉。又想起沒認識安宇之前的經曆。那是和大眾的生活很不同
的,很暗淡,很憂鬱,很平塌,很空虛。甚至很可怕。
世上有好些有過痛苦回憶的人,他們呢把記憶冰封。忽然一下,被某個光景所刺痛,如同一副厚實的幕布被人撕開了似地,他望
見了苦楚,望見了自身生活裏的漫無邊際的、單調的苦楚:過去的苦楚,現在的苦楚,未來
的苦楚。最後的日子和最初的一樣,無論在前,在後,在左,在右,他四周一無所有,心裏
一無所有,任何方麵都一無所有。在他眼前顯露出來又消失過去。他覺得全世界的人類都像是受著喜悅,快樂,幸福的陶
醉在他跟前排成了隊伍走過。他自己是個孤零零的,完全孤零零的旁觀者。到明天,他也許
依舊是孤零零的,始終孤零零的,孤零零得誰也沒有嚐過這樣孤零零的滋味。葉秋魂痛苦的貓下了腰,頭盔滑落在長椅上。用手捶打著自己的頭。
恍惚間,他想到了安宇,想到了這個奪取他兄弟生命的女人。但是他又想起了在挖取安宇骨灰時的那本日誌。葉秋魂自挖出來還沒有看過。他打開了日記。隻有一頁字:葉子,我今天會選擇離開,其實離開是我唯一的選擇。我已經要結婚了,我不可能和我不愛的人在一起。我愛任偉。我知道任偉也愛我很深,就讓他隨我而去,我們在底下好好愛一回。我不想負了任偉的愛。但是我也愛上了葉子。嗬嗬……沒想到我會同時愛上兩個人。葉子很笨,但是也很極端聰明,有極強的自尊,但是你和他待長了,你會對他產生依賴感,葉子。就讓我帶著對你這份愛意永遠沉眠在這大地。我會忘記你,和任偉好好的生活。我知道:葉子很堅強。葉子是最棒的,葉子絕對不會淪落。隻是葉子
現在沒有看到自己的價值。加油,葉子。祝福你:安宇。。。
葉秋魂突然間愣住了,不過瞬間又笑了》笑的很燦爛。。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安宇。站起來,撿起頭盔,邊往回走邊大聲的喊道:
我不在孤獨,我還有安宇的祝福。安宇,你和任偉在底下好好愛一場。
夜茫茫,歸何方,
浪子遊心正彷徨。
冬雪降,淚眼望,
自酌自飲醉何方。”
風雲起,心似箭。
難酬蹈海亦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