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芒種季節,豔陽高照。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麥浪滾滾、金波蕩漾,一派豐收景象。
居高臨下望去,坐落在千傾麥田中央的大平莊裏,一座座紅磚灰瓦的新房就像航行在麥海中的一艘艘小船。村頭庭院裏一樹樹盛開的石榴花好似一簇簇燃燒的火焰。
村外麥田邊上,主任來喜和幾位老者正視察麥收的成色。麵對滿眼的好莊家,一個個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來喜:“各位大爺大叔,借你們幾雙老法眼,給咱們估估,一畝地能有多大產量?”
一位長須老漢眯縫著眼:“哎喲,我活了八九十歲,真沒見過這麼好的莊稼,這畝產還真不好估呢。”
旁邊禿頂紅臉的老漢手裏搓著麥穗,吹去皮芒,滿麵皺紋笑的擠成了堆:“這麥粒個大肉厚,我估摸一畝地超過八百斤是穩拿的。”
田爺爺:“這些年政府關心農業,又是科研新品種,又是科學新管理,連年豐收,一年一個新台階,我看今年的畝產超千斤也不稀罕。”
來喜:“能有這麼好的收成,我這個村主任臉上也光彩嗬。這下可好了,讓咱們大平莊村的鄉親們今年都放開肚子吃白饃吧!”
長胡須的老先生:“哎,來喜呀,不能高興太早,這麥子長在地裏還是莊稼,收回家裏才是糧食嗬。”
禿頭頂的老爺子:“對對,豐產不等於豐收,收回家裏的麥子才是真產量。”
來喜:“現在收割可不發愁,都是縣裏統一安排的機械化作業。收割機一來,“突突突”的十來八天,咱村裏的幾百畝地就全部剃光了!”
田爺爺:“這話不假。過去收麥全靠人割肩扛、碾壓打場、起早貪黑忙活大半個月。現在好了,隻要老天爺不搗蛋,咱們要幹的活兒就是跟著收割機的屁股裝麥子。”
來喜:“老田叔,你看這麥子成色,哪天能開鐮?”
田爺爺:“再曬一兩天,就可動手。”
“爺爺——!”村口路上,一個男孩喊著跑過來。
田爺爺:“喲,我家的大秀才回來了。”
來喜迎住滿頭大汗的男孩:“田園,高考結束了?”
田園:“勝利結束。”
田爺爺:“你考得咋樣嗬?沒考糊了吧?”
田園:“沒問題,自我感覺非常好。”
來喜:“這麼說考大學是有把握了?”
田園十分自信:“不敢說百分之百,起碼八九不離十嗬。”
長胡須老漢:“田園這孩子從小就勤奮好學,要不是心裏有底,說話能有這麼氣粗。”
禿頭頂老漢:“田園從小學到中學,年年被評為優秀學生,確實是個讀書的材料嗬,將來準有大出息。”
來喜:“老田叔,有這麼好的孫子,您就等著享老福吧。”
“哈哈……。”田爺爺心裏比蜜還甜。
突然,村頭響起一個男人的高喊聲:“來主任,鄉裏的緊急電話!”
來喜大聲回應:“我馬上去!”
2、夏日的傍晚時不平靜的,池塘裏蝦蹦魚跳、蛙鳴蟲噪。挨著池塘的村委會大院裏更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黑壓壓地擠滿了村民,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好象發生了什麼大事。大街小巷裏,一撥又一撥的男女老少正急匆匆地往村委會趕。一種緊張快要爆炸的氣氛彌漫著整個村中。
看人到的差不多,來喜跳上門口的台階,神色嚴峻地喊聲話來:“鄉親們,來不及挨家挨戶的通知了,所以召集大夥一起來開個會。宣布縣政府對今年麥收的緊急指示。根據省氣象台預報,四五天後,我們縣上空將有一場超乎尋常的強對流天氣。就是說不光有狂風暴雨,還會有嚴重的冰雹。上級要求我們全縣動員起來,立即組織搶收會戰。要把過去十多天的麥收期壓縮在三四天內完成。一定要趕在冰雹災害之前把所有的糧食搶收回來!”
“嗡……人群中一片唏噓聲。
來喜提高了嗓門:“縣裏還指示,由於搶收麵積大,收割機很難同時滿足各村的需要,要求我們不能坐等,機械人力一起上,發揚互助精神,堅決在三四天內把到嘴的糧食搶割完畢!”
“嘩……”人群掀起又一波議論聲。
長胡須老爺爺大聲開口:“聽老輩人講,清朝的時候,咱們這兒就鬧過一場麥天的大冰雹,那可慘透了,冰雹過後顆粒不收嗬,餓死的人千千萬哪!”
禿頭頂老爺爺:“俗話說,麥收是龍口奪食,一點不錯。今年這麼好的麥子,決不能叫老天爺給毀了!”
田爺爺更是激情振奮:“說得對,咱們忙了一冬一春,才換來難得的好收成,絕不能讓一粒麥子爛在地裏。就是用手拔也要一顆一顆收回來!”
來喜:“鄉親們,大家回去抓緊準備,按村裏部署的先後順序,後天一早,開鐮收割。咱們一定要打贏這場跟老天爺搶時間的戰鬥!”
在散場的人流中,來喜拉住了田爺爺:“老田叔,咱村的青壯勞力都在外地打工回不來,靠人力頂不上,還得靠收割機。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鄉長,多爭取幾台收割機,村裏的事兒你操心安排。”
田爺爺:“你去吧,收割機最解決問題,一台頂多少人,能多要一台是一台。”
一直跟在爺爺身邊的田園說:“來喜叔,我考完試在家沒事兒,能幫什麼忙?”
來喜:“家裏大人都不在,你們這些半大小子就是頂梁柱。你把回家的學生聯係起來,有用你們的地方。”
3、村頭。
一大早,來喜騎著車子剛出村,背後響起急促的車鈴聲,田園也騎輛自行車風風火火地追上來。
“來喜叔等一等,我也上鄉裏去,咱倆一道走!”
來喜刹住車:“你去鄉裏幹啥?”
田園:“我去把咱莊參加高考的學生都找回來,一齊參加麥收。另外,趁空請老師幫我估估分數。”
來喜:“走,咱們抓緊時間。”
4、鄉間公路上,兩輛單車車輪飛轉,並肩而行。路兩邊的麥田裏齊刷刷的麥穗搖著腦袋,陣陣暖風送來股股新麥的清香。
來喜:“田園,最近跟爸爸媽媽聯係過嗎?”
田園:“昨晚剛打過電話,他們一聽說今年麥收要有壞天氣的消息,正急著火上房呢。”
來喜:“急有啥用?出門打工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身不由己呀。他們都回不來,麥收的擔子都壓在咱們身上。”
田園:“來喜叔,你也別太著急。咱們這兒是平原地,隻要多雇幾台收割機,收起來也不值啥。”
來喜:“今年特殊嗬,時間太短,全縣又是同步開始搶收,收割機械成了搶手貨。別說多雇幾台,我擔心連去年收割機的數量都雇不到嗬。一會兒我見了鄉長還不知是啥情況呢?快走!”
來喜腳下一用力,自行車加速往前竄去。田園緊蹬著從後麵跟上。象自行車追逐賽似的,一前一後你追我趕,迎麵而來的摩托車、三輪車、拖拉機嗖嗖地從身邊閃過。
公路大下坡,來喜的自行車速越來越快。田園急得直喊:“來喜叔,慢一點,注意安全……”
田園話音未落,前頭“咣”地一聲,果然出了禍事。
來喜在一個急拐彎處,車頭一下子撞在對麵開來的農用車的後箱上,連人帶車飛到路邊。
“來喜叔!”田園扔下自行車就往跟前跑。
農用車主也急刹車,慌忙跳下:“哎喲,這不是來喜主任嗎?你瞧這……,傷著了嗎?”
來喜也認出是鄰村熟人,忍著痛,擠出一副笑容:“是你呀,沒事兒,沒事兒!”
農用車主:“你等著,我馬上掉頭送你去衛生院。”
來喜:“不用不用,擦破一點皮。前麵就到鄉裏了,我還有急事兒,你忙你的。”
農用車主:“真的不要緊嗎?嗨,真是忙中出亂哪,這不是接到鄉裏通知搶收嘛,我從修理廠剛修好車正往回趕呢,誰知又出個這事兒!來主任,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來喜:“真的不用,不要客氣,你快走吧。”
農用車主:“來主任,那我走了有啥毛病一定告訴我。”
農用車主走後,來喜掙紮著站起,稍一用勁,一股鑽心的疼讓他“咚”地又坐下來。
田園驚叫著:“來喜叔,你的腿流血了!”
來喜低頭一看,鮮血順著褲腳往下流,單褲都浸透了。他從挎包裏抽出毛巾,撩起褲腿,紮住傷口:“骨頭沒事兒,肉上撞開個口子。嗨,傷的不是時候嗬!”
田園一彎腰:“來喜叔,我背你上醫院。”
來喜:“這點傷沒那麼嬌氣,我自己能走。”
田園扶來喜叔站起來,把他的自行車推到他跟前,來喜用自行車支撐著身體,一蹶一蹶地往前挪。
田園騎上自己的車子:“來喜叔,你不能騎車,我用車推著你走吧,不去醫院不行!”
來喜望望前方:“田園嗬,我怕來不及到鄉政府了,你得替我跑一趟,無論如何要找見王鄉長,就說我叫你去的,講明咱莊的情況,請他多給咱撥幾台收割機。”
田園:“來喜叔,你自己能行嗎?”
來喜:“你不用管我,趕緊去鄉政府,晚了怕沒有咱們的份兒!”
田園有點為難:“你的腿?”
來喜有點急了:“我自己能去醫院。麥收要緊,你快去辦!走嗬!”
田園隻好一縱身蹬起了車子,回頭扔下一句:“見過鄉長,我去衛生院找你!”
5、平原鄉政府。
成群的人圍在兩層辦公樓前,一層又一層,嘰嘰喳喳爭吵聲響成一片。樓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員,步履匆匆、絡繹不絕,整個大院完全處於大戰前的緊迫狀態。
田園一看自己來遲,在大門口扔下車子,鑽進人群中往樓前擠。
王鄉長被一幫人包圍著從樓裏走出來,身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爭個不停。
這個說:“鄉長,我們村外出勞力多,收割機分配你得多照顧嗬!”
那個說:“鄉長,時間太短,大雨冰雹前隻有三四天,機器少了不解決問題呀!”
……
王鄉長正應接不暇,田園分開人群滿頭汗水地擠到前麵,一把抓住鄉長胳膊:“鄉長,我是大平莊的,是來喜主任讓我來。”
王鄉長:“來喜呢?”
田園:“在剛才來的路上出車禍了!”
語出驚人,王鄉長一愣:“什麼?傷得重嗎?”
田園:“腿撞壞了,已經去醫院了,讓我替他來找你,是要……”
“要收割機對不對?”王鄉長指著眾人說:“你看,這些人都是從各村來的,和你一樣也都是來要收割機的。咱們鄉現有的收割機數量太少,主要依靠各地來的跨區機收隊。機器設備由縣裏統一調配,今年情況特殊,咱們鄉還不知有多少台分配額呢。這不,我正要趕去縣裏參加協調會,大夥兒都等我的消息吧。”
王鄉長掙脫眾人,擠出大門口,拉開轎車們正彎腰往裏鑽,田園又衝上來拉住他的衣袖:“鄉長,我還沒說我們村的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