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方才的鬥武,我們還並沒有真的在法術上交過手不是嗎?我說了,我對你這個人很有興趣,你的方方麵麵我都很想要摸透。”
“可是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衛祺沉聲道。
“那我就隻能說抱歉了。現在破陣的陣點就在我腳下,你隻要拔走黃旗,這些霧氣就會自動消散了。那些癡癡茫茫的人也會恢複常態——”
他的身體緩緩升起,穩穩地淩空停在了插在地上的小黃旗頂端,“衛公子,你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出手?”
“我似乎沒有第二個選擇了。”衛祺右手緩緩舉到胸前,手指一錯,冒出一簇淡淡的靈光。
“好。”黑衣人的麵巾下泛出興味的笑意。他雙掌合十低聲念了句咒語,然後再緩緩如抱月之勢展開來,最後猛地一揚——在他雙臂後方,陡然間撲出了兩條由霧氣凝聚成的巨蛟。巨蛟咆哮著同時衝向衛祺,卷起一陣裂帛般的風聲。衛祺急忙側身後退,卻依然有一隻巨蛟的爪子在不及躲閃之下劃上他的肩。“嗤”的一聲,他的衣服上出現一條長長的口子——這霧氣和法力凝聚出的幻獸,卻居然有著可以傷人的實體!
“好厲害的手法——竟然可以化無形為有形。”衛祺旋身而上,右手二指並攏成一道無形劍氣,劈手就往一條蛟龍的頸後七寸斬去。蛟龍猛然間吃痛,身體翻卷躍起,發出一聲沉悶的嚎叫,尾巴重重地掃在了地麵上,竟然擊出了一個半尺深的大坑!
“看來我猜對了,七寸也是它的要害!”衛祺在空中一個翻身,白光繼續劈向另一條蛟龍。但這身形龐大的幻獸動作卻出乎人預料的敏捷。陡然間折返身體反撲向下,避開他的攻擊,張口就往他的腿咬了過來。
衛祺收指,雙手回扣,迅速結出一團光印護住自己。巨蛟張大的利口恰好撞上大盛的護體白光,猛地被反彈回去,和另一隻蛟龍在空中狠狠地撞上。又是兩聲沉悶的痛叫,凝成蛟龍身體的霧氣都幾乎在這一撞之下散了開來。
黑衣人目中瞬間射出逼人的厲光。雙手結出個奇怪的手印,一連串的咒語如潮水般從他嘴裏湧了出來。雙蛟開始在空中不停地翻騰起來,卷動漫天的霧氣,然後瞬間竟然合二為一,化為一團耀目的金光向衛祺衝了過去——
衛祺也不閃不避,就地取材,如法炮製地用靈力聚起一團霧氣,猛地直逼出去!
無形的水霧在幻力催動下轟然相撞,連大地似乎都被震得抖了一下。霧氣瞬間聚合在那一處,濃厚了百倍,再轉而淡為稀薄。黑衣人一直浮在半空中的身體向後一斜,終於落了地,“蹬、蹬、蹬”連退三步。衛祺也猛地退了一大步,片刻之後,才有一絲極細的血絲從他嘴角邊緩緩沁出來。
“好,今天到此為止。你遜我一籌。”黑衣人喘口氣,從牙縫裏迸出這句話,“你我都受傷了——我們不用再拚下去了吧?”
“我可不這麼想。”但衛祺卻絲毫不理會他的休戰提議。身形掠起,又向他逼了過去。
黑衣人一側身,也不戀戰,避過之後迅速消失在了原地,隻餘下一句話留在空泛的霧氣中:“小子,我對找死不感興趣——你可以破陣了。”
他消失得實在是太快,快得讓人簡直有點不可思議。衛祺注視著他身形隱沒的那一處,並沒有急著去拔那麵黃旗。隻是一手捂著胸口,微微咳嗽了兩聲,然後才緩緩從身後拿出了一麵同樣花紋,卻是白色為主的小旗。
“老狐狸,走的時候都不忘擺我一道。”
這麵旗便是他方才那一瞬間從黑衣人身上摸來的,他敢打賭,這才是真正的破陣令旗。往黑衣人方才站立的那麵黃旗看了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以黃旗為起點向東南方向走出三步,蹲下來迅速地把白旗插了下去——
“但願這最後一步沒有猜錯……”他深信黑衣人不會那麼輕易讓他破陣的。既然一切都跟他推想的一樣,那麼最後一步隻能賭在“木”所對應的數字——“三”上麵了。
旗插下去之後,四周的情形果然有了變化。東南方開始起了一陣清風,柔柔回旋,緩慢地推向漫天濃霧。不一會兒,霧氣就漸漸稀薄散去了。
而困於陣中那些一臉茫然的人,也仿佛忽然收回了離體的意識,幾乎同時醒了過來,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地互相張望著。
衛祺出了口長氣,趁霧還沒有散盡,回身往衛藍鈴的房間掠去——他可沒忘記,他現在還是“衛涵”的身份。
“公子——”沒想到,因為不放心而一直守在陣外的衛釧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你……”待他走近,衛釧注意到他唇邊那點殷紅,聲音不知不覺地提高了一點:“你受傷了?”
“不礙事。”衛祺淡淡一笑,抬手拭去那一絲血跡,“族長,你辛苦一下帶人收拾善後,看看有沒有人在陣中受傷或是有什麼不妥。”
“公子回房去休息吧!”衛釧點頭。
衛祺抬起頭,看見不遠處有人正一臉焦急地想招呼衛釧,卻又因為他們正在說話而不便開口,“族長,有人找你呢。我先走一步了。”說完一躬身,轉身而去。
踏進衛藍鈴房間的同時,他就已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
“涵怎麼樣了?”他走過去輕輕問了聲。跪在床邊的衛藍鈴一驚,然後猛地一個起身,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你回來了!人抓住了嗎?”衛藍鈴急問。
“沒有。現在我們既抓不住他,也還不能抓他。涵的情形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說到這個,衛藍鈴蹙起了眉,“燒退不下來,人也還沒醒。他常這樣嗎?”
“一個月總有個兩三次吧。這一次他連著和人動手,所以發作起來才會比平日厲害。接下來的幾日要辛苦你了。”衛祺的目光也隨著她看了過去。
“跟我還客氣什麼。”衛藍鈴撇撇嘴,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才又接著問:“對了,我爹他們都沒事吧?”
“擔心你爹嗎?他們沒事。”他輕聲說。
“我才不擔心呢。隻要你出麵,什麼事都可以解決。”
“我?”他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衛藍鈴也側頭看著他,粲然一笑,“衛涵說的——你是個無所不能的老妖怪。”
“這算是褒還是貶?”這個女孩子的純真直率總是能讓他也能跟著輕鬆起來,再棘手的事仿佛都可以暫時拋諸腦後。
“咦?”衛藍鈴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他臉上某處,疑惑地伸出了手,“你臉上——”她注意到他唇邊有一點點比胭脂還淡的紅跡。
手指觸到他的臉,突然醒悟過來,“——是擦過的血跡!你受傷了?”
“沒有。”他又是一愣,似乎覺得她的反應過大了。
“別騙我,那就是血跡。告訴我——你傷到哪裏了?”衛藍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連聲地問著。關切的態度讓衛祺都覺得有些超乎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