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外人又是怎麼知道聖劍的存在的?而且,他們又是怎麼盜走聖劍的——進來過的外人隻有四方一個,但我敢肯定不會是他。”
“你對自己的判斷這麼有信心?”
“你什麼意思?至少我知道——今天追殺我的那個人一定不是四方!”衛藍鈴看起來有些火了。
“好,我們先把四方排除。那麼,最大的可能就隻剩下了一個——”衛涵看著她,輕輕地說,“內神通外鬼。”
“你說什麼?!”衛藍鈴驚得怔住了。
“不是嗎?進來的外人隻有四方一個,如果不是他,那麼就隻能是自己人。而且今天那個人蒙著臉,聲音也刻意地壓低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一定是你認識的人!就算是要來殺你,也害怕萬一不成功被你看到了臉!”
“我……不相信!”衛藍鈴一下了站起來,很大聲地道,“我們自己的族人為什麼要偷聖劍!而且,這麼多年來,什麼時候都可以偷,又為什麼非要選在這時候?還有,他們明明已經偷走聖劍了,又為什麼還要殺人?”
“因為有個外人進來了。”衛涵伸出一隻手支著額,像是累了,聲音也有了些許的低啞,“這是個絕好的時機。一旦聖劍不見了,大家都會首先把目標集中在外人身上,無形中讓盜劍的人有了隱身法。至於為什麼要殺人——”他重又抬起頭,眼中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劃而過,“因為他們盜走的那把隻是衛氏的先祖留在族裏的贗品。真正的聖劍……其實一直在仙霧山上。”
“就算偷到的是假劍,又為什麼非殺人不可?”
“所以這些人可能很清楚衛氏一族的過往曆史。他們多半猜到了,真的劍是由某個負著特殊使命的人秘密看護著的。要找到劍在哪裏……”
“……就要先逼出這個人對不對?無論如何,隻要這個人在衛氏一族內,就不可能對族人的慘死無動於衷的。而這個人是……衛祺?”
“所以,今天之所以會是我下山,就是為了當靶子讓這些人轉移注意力,並且放鬆戒心。這樣,祺才能在暗中行事。”終於交待完了該交待的,衛涵靠進椅背裏,有些疲憊地看著她說,“現在天色不早了,你今天也受了傷,還不累嗎?”
“你累了?”衛藍鈴立刻反應過來,“那你……”
“我想你們也該累了。不如我送你們一程,下地獄去休息個夠吧!”窗外毫無預兆地傳來了陰冷的聲音,接過衛藍鈴的話。
“誰!”衛涵精神一振,瞬間起身從半開的窗口掠了出去。
“老相識。”同樣一身黑衣蒙麵的裝束,同樣那種陰陰的冷笑,同樣刻意壓低過的聲音。
“你居然追到這裏來了!”衛涵有些意外地沉聲道。
“不如兩位成全了我,讓我今晚能睡個好覺,如何?”黑衣人的口氣居然像是在和他們打商量。
“你膽子倒不小,居然敢進村來!”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衛藍鈴秀眉一挑,完全沒有了白天山洞裏的害怕。
“進屋去,叫醒你爹娘和你弟弟,都在屋子裏躲好別出來。我不是他的對手,隻能想辦法拖時間。”衛涵橫跨一步擋在衛藍鈴身前,低聲道。
“我爹會武功,而且我保證比你高多了。再說打不過大聲叫人就行了,怕什麼?”衛藍鈴不以為然地看他一眼。
“我可不敢保證他一定會用‘武功’跟我們打。先去躲起來,隻要我能拖到祺下來,事情就好辦了。”說完,他伸手把衛藍鈴推進了右側的房間裏,衣袖一揮,房門便順勢關了過來。
“今天在山洞裏那麼狼狽——沒想到,居然是你暗留了一手。”黑衣人的目光中滿是遇到強大對手的興奮神色,手指反複在長劍上摩挲著,“現在,咱們再玩玩?”
“我隻怕你是搞錯對象了。”衛涵無奈地苦笑一聲,“我可不是深藏不露。”
“那也要試過才知道——”話音一落,黑衣人長劍一挺便帶著逼人的寒芒向著衛涵直刺了過去——這一劍挾著劍氣,招式並不新鮮,但氣勢卻淩厲無比。他是存心想試出衛涵底了。
劍還未近身,先至的便是一陣刺骨的寒意。衛涵知道這一劍是無論如何也接不得的。容不得多想,身子向後一下子躍起,雙足順勢在他的劍身上一點,從他頭頂上往他身後直掠了出去。人還未落地,短劍瞬間出鞘反手斜挑就是一劍。手法飄忽而輕描淡寫,卻帶著種淩厲的殺意。
“好身法。”黑衣人目中興奮的光芒更熾了。他身體向後一倒,雙肘撐在地上雙腿連環踢開短劍。旋即翻身而起轉上半空,劍光化為一道銀虹一劃,隨即又散成一片星點,罩住衛涵的周身大穴。衛涵向右後方斜退一步,一個旋身錯過他的劍光短劍平平揮出看準時機往下一壓——這一壓剛好拍在黑衣人的手腕上,四兩撥動千斤,劍式應聲而亂。
“好小子——”黑衣人大喝一聲。目光中精光暴射,陡然聚起掌力反手就向他胸口拍過去。衛涵大驚,連忙後退,但也沒有躲過他淩厲的掌風,連著退出幾步,靠在廊下,幾乎站立不穩。
“小子,你的輕功身法、劍法和應變能力皆屬一流,為何偏偏內力卻如此不濟?”出了這一掌,黑衣人也收劍而立,不再進攻了。他皺著眉,像是在思索他究竟是真的不濟,還是在故意示弱。
房間裏,被外麵的打鬥聲驚醒的衛釧一翻身坐了起來。
“藍鈴?外麵發生什麼事了?”不待衛藍鈴回答,他神色一凜,順手摸到了掛在牆上的佩劍,一閃身就直掠了出去。
“爹——”衛藍鈴根本來不及叫住他。
“怎麼了,藍鈴?”衛綃也坐了起來。
“娘,出事了。你看好小聰千萬別出去。”她把門推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麵正在對峙著的衛涵和黑衣人,以及剛加入進去的衛釧,沉吟了一下,轉過身拉開側麵的窗戶就放聲大喊:“——來人啊!在族裏殺人的凶手找到了!”
刻意提高的尖細女聲一下子刺破了夜晚的寧靜,最先響應的隔壁的燈火,然後陸續以這裏為中心鋪開光亮,連成一片。不一會,就有往這邊奔跑的零亂腳步聲響起。
“******!”黑衣人低咒了聲,像是突然有些慌了手腳。
外麵已經有幾個男子聞聲趕過來了,衛釧也挺劍加入了戰圈,變成了眾人聯手合攻黑衣人。衛涵倚著廊柱看著越來越大的戰團,卻也不敢有絲毫鬆懈。他最擔心的是黑衣人無計可施之下會展開法術來對付這些隻純粹憑著武學修為退敵的衛氏族人。
但突然,一陣眩暈猛地襲來,他身子一晃,不禁無奈地撫額苦笑一聲:“老天爺——這時候你千萬給我爭口氣啊。”早上和衛藍鈴在山洞的時候他就有發病的跡象,隻不過暫時用藥物強行壓製住了。而此時觸手上去,額頭居然已經是一片火燙了。
“糟了!”一旦意識到了身體的情況,病發的症狀便更加強烈地襲來。他眼前的景物漸漸變成了模糊晃動的光影,他撐著廊柱想要站直,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昏倒。
拚著最後一絲力氣,他向後退到衛藍鈴的房間前,剛用手肘向後頂開房門,便眼前一黑,無知無覺地倒了進去。
“衛涵!”一直在注意他的衛藍鈴大驚失色。立刻不顧一切地從隔壁衝了過來,“衛涵,你受傷了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的傷痕,隻是雙頰不正常地泛著怪異的紅暈,而身體隔著層衣服居然都熱得燙手,“衛涵,你醒醒!”衛藍鈴拚命地叫著他,幾乎急得快哭出來了。
“別慌。他沒有受傷,隻是先天的舊疾發作了。”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衛藍鈴猛地轉過頭去,待看清來人是誰,淚水終於一下子洶湧而出,“——衛祺!”
“別哭。”衛祺輕聲安慰道。沒有過多的語言,他直接抱起衛涵安置到床上,“這是涵的藥,用清水給他服下。記得,他不能受涼。你替我在裏麵照顧好他。我去應付外麵那個人。”
衛藍鈴點點頭,原本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在看到他出現之後便忽然都平靜下來了。他隻要一出現,似乎就能帶給她奇異的安定感,仿佛一切的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把手裏的小瓷瓶給她,然後說了一句:“——轉過臉去。”
“啊?”衛藍鈴手裏握著瓶子,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衛祺也不再說第二遍。隻是衣袖一揮,從他自己臉上掃過。待再次抬頭,居然就瞬間變作了衛涵的那張臉,連他那一身青衣都一下子變成了和衛涵身上一模一樣的白衣。
衛藍鈴張大了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回頭看看床上的衛涵,再看看眼前這個“衛涵”,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照顧好他和你自己。千萬不要出來,也別讓人進來。”衛祺最後又吩咐了一句,轉過身便推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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