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轎車上,走下一個拿著手機的男人。
氣流在身邊旋了一旋,顏喬尤抬頭便看見這張深刻進骨子裏的臉,映著他身後一望無垠的藍天,那樣遠,這樣近。
在沒有遇見鄒宸之前,顏喬尤從來不知道愛到極致可以這樣歡,可以這樣傷。
於鄒宸而言,又何嚐不是?
以至於她一臉驚愕的站在麵前,他的心猛然就被撞了一下,許久麻痹的神經此刻尖銳的疼痛,突突地刺上頭頂。
陽光穿過碧綠的樹葉,在她的肩上投下斑駁的剪影,那張傾城的容顏,就這樣穿過漫長的流年,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曾以為,這輩子都不再會有所觸動,都不再會嚐到如此刻骨銘心的痛意。
而此刻,有個孩子躺在地上,滿臉是血,大聲地號哭,拍著小手,不停喊著“媽媽,媽媽,抱……”
顏喬尤跑了上去。
她一把將兒子摟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不停哄著,“臭臭乖,不要哭,媽媽帶你去醫院。”
說到最後幾個字,模糊的如同低喃,眼淚斷了線般從眼眶裏湧出來。
鄒宸幾乎在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直到手機中傳來一聲聲的問詢,他這才回過神來。
“這兒有孩子被撞傷了,請來一輛救護車。”
顏喬尤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副神色,又是讓他一怔。
她不等救護車,抱著孩子就要跑去開車,被鄒宸識破了目的,上前摟住她的肩膀,硬是拖上了自己的車。
孩子傷得不清,頭上血流如注,此刻連意識都有些恍惚,垂著腦袋,埋在媽媽胸前。
顏喬尤在座位上發抖,孩子在懷裏發抖,都是天地間無辜無助的兩個人。
鄒宸棄了司機,親自開車,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他從後車鏡裏看著這對母子,嘴唇抿成菲薄的直線。
這個孩子喊她媽媽,那他的爸爸又是誰,血流了半張臉,看不清他的樣子,是像他麼,還是像另一個。
——鄒宸,專心開車,不要想了。
不出十分鍾,距事發地點最近的醫院內,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孩子狂奔而來,身後還跑著一位哭哭啼啼的女人。
“醫生,醫生,快點救救孩子,醫生……”
顏喬尤坐在急診室門外,耳邊一遍遍重複過鄒宸的那幾聲高喊,刺破耳膜一般,在心中紮根。
分別五年,終究還是要遇見。這哪裏是緣分,分明是作弄。
鄒宸按著手上的棉球,血庫告急,他和臭臭的血型恰好一樣。
心裏有過那麼一閃念,他幾乎要認為這孩子是自己的,卻在幹笑幾聲之後,不再敢有一絲奢求。
坐在顏喬尤的身邊,鼻腔中鑽入她身上淡淡的奶味,孩子一般,讓人無可抗拒的迷醉。
他喉頭幹澀,聲音裏便有沙啞,“這幾年,你過的還好嗎?”
顏喬尤留心聽著他話中的那份艱難,腦子裏慢慢過濾進那些話,這幾年,她過的好嗎?
“嗯,挺好的。”她側頭,沒來由地想笑,連語氣都輕鬆無比,“你呢,也很好吧?”
“還是一個人,過得還行。”
他加重了那“一個人”,卻為自己的這份多慮覺得可笑。一別多年,她若是還在乎,又怎會一直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