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了看窗外,已經是陽光初上。從這個辦公室的窗子看出去,小街道上偶然有行人和自行車穿過。我的身邊隻剩下標有最後一個日子的錄像帶,這個我在兩天前已經看過。那裏麵記錄了Helen和竇炎的可怕結局,我不忍再重複看一遍。
我看看手表,差15分鍾就到八點上班時間了。我必須迅速離開,不然會被人發現的。偷偷闖入派出所的罪名可不好擔待。
離開派出所並沒有費任何周章。值班的警察以為我早到,還主動和我打招呼。當然,他沒看到我懷裏揣著的那盤標有7月21日的錄像帶。
沿著流經木魚的小河,才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意義。我可以呼吸、散步、聽河水的聲響、看遠山的霧靄,可Helen他們永遠也不可以了。他們的生命在這個古老而神秘的深山裏中止了。我知道,這樣的命運也即將降臨在我身上。作為接觸過這些錄像帶的人,現在隻有我還可以閑庭信步,而這些也不會太久了。
我準備回到醫院去洗個澡,然後在鎮上找一輛車,在張隊長找我之前離開木魚。雖然我不相信“它們”會放過我,但是我可不願意坐以待斃。我手上的這盤錄像帶彌足珍貴,它將揭示一個重大發現,足以對整個世界產生巨大的影響。
想到這裏,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回蕩在我的身體裏,讓我暫時忘記了恐懼。
在通往醫院的路上有一座吊橋,它的觀光作用遠大於實用性,因為在距離它不遠處,另有一座堅固而且更寬敞的拱形石橋。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多想,就徑直踏上了吊橋。走到橋的一半我才感到有些後悔。因為吊橋很軟,搖搖晃晃的令我站不穩。突然,一個搖擺讓我失去重心,身子一歪就向右倒去。幸虧反應及時,我一把抓住了護欄的鐵索才穩住了平衡。但是,掖在衣服下麵的錄像帶卻掉進了湍急的河水中,迅速被渾濁的河水吞噬。
我雙手抓住護欄鐵索,眼睜睜望著不斷遠去的錄像帶,忍不住大笑起來。就是為了這個東西,那麼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此刻它卻就這麼隨著激流而去。
我感歎了一番命運弄人的悲哀之後,無可奈何地走到了對岸。
我回到醫院。在去自己的病房前,我先去看望了何軍和胖警察。他們都還沒有醒來,各自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均勻地呼吸著。何軍因為沒有係安全帶,在汽車側翻的時候頭部受到撞擊,昏迷了過去,不會不會有大礙。他也沒有看過錄像帶,生命安全不會受到威脅。至於小胖,他實在是很幸運,雖然看到了那些錄像帶中的畫麵,但是上帝之手居然從他的大腦裏將那一塊記憶摘掉了。
一切證據表明,凡是接觸過那些錄像帶的人,都無一例外地走上死亡之路。我也不能幸免,隻是時間問題。隻可惜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那盤錄像帶也永遠消失了。
這麼想著,我的內心居然十分平靜。我給在上海的朋友發短信,請他幫我查一下Discovery
Channel或者別的什麼網站,看看是否有關在神農架失蹤的紀錄片攝製人員的相關資料。我還是想最後印證一下錄像帶所記錄的這些畫麵的真實性。之後我打開電視機,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大腦不經意聚焦在失落的那盤錄像帶上。
當時是什麼動機驅使我坐上那座橋呢?我實在不知道。如果沒有了這盤錄像帶,即使有人看到其餘的帶子,也隻當作是看到一個離奇又不幸的事件,已經無法根據那些畫麵追根溯源了。
手機發出“嘀嘀”的短信提示音。我的朋友告訴我,他試著將我傳過去的那些樹上的符號進行了一番解析,並且在比照網上的那些不知道從什麼鬼地方傳來的奇怪符號後,他認為他得到了一些令人鼓舞的信息:那些符號似乎可以解讀為“不許!交換”之類的意思。
最後他還告訴我,在網上他查到了一個“”的網頁,上麵刊登了尋找失蹤的紀錄片攝製組成員的名字和相關工作信息。攝製組導演的名字是Helen。
看來錄像帶不可能是假的。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的處境可就十分不妙了。雖然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內心的惶恐還是無可避免地令我心煩意亂。我什麼也不能做,也沒有人可以幫助我。
我的眼睛緊盯著電視機屏幕,大腦卻四處遊弋,無法聚焦在一個點上。那閃爍的屏幕似乎變幻成昨天晚上的樣子,出現一片噪波。噪波中似乎有光影時隱時現,時而是完整的人形,時而是支離破碎的肢體。這些畫麵不斷交織變幻著,猛然間,我似乎看到了一個畫麵,那畫麵傳達著清晰的意圖——快,去尋找!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當我挺直上身、散焦的目光重新聚合的時候,我看到電視屏幕上果然出現了強大的電磁波,持續三秒鍾之後才消失。隻是這次沒有再出現那些奇怪的畫麵。我迅速拿過紙筆,閉上雙眼,將殘留在大腦中的畫麵描繪出來。待我畫外睜開雙眼一看,紙上歪歪扭扭地畫著七八個圖案。我一下子愣住了,那些圖案與我所見的錄像帶上的圖案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我沒敢遲疑,拿過手機對著紙上的圖案拍了一張照片,通過彩信傳給我的朋友,卻忘了向他解釋我這麼做的意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