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大門虛掩著。
此刻是晚上十一點多鍾。趁值班的警察在全神貫注地看電視,我悄悄地潛了進去。所有能在電影中見到的畫麵,我都重複上演了一遍,空蕩蕩的走廊、貓著腰、必須踮著腳尖才能避免腳步聲、一有風吹草動就驚出一身冷汗的窘境……
終於來到臨時看片室,門是鎖著的。這個我一早就料到了,但我知道這間房間的一扇窗戶的插銷是壞的,如果不出意外,不會在一天之內修好。果然,如我計劃中那樣,我順利地從那扇鎖不上的窗戶進入了房間。
借著月光,我看見室內的一切都和我最後見到的樣子沒有分別。
我準備獨自大幹一場,當然,要悄悄的。我沒有知會張隊長,爭得他的同意,這一方麵是因為我等不及要知道答案,不願意等待他做出決定後再動手;另一方麵,我知道我即將揭示的謎團會給我帶來多麼巨大的個人榮譽,我的名字將永載史冊!
我已經沒有耐心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即便是冒著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
我將厚厚的窗簾拉上,避免有光線露出去而引起值班警察的注意。隨後,我將十幾個空啤酒瓶擺在門邊和窗下,以此來充當警鈴,讓我在意外發生時能夠有所防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在顯示器前坐下,打開了錄像機的電源開關。瞬間,布滿整個控製麵板的按鈕全都閃亮起來。我再依次打開顯示器和喇叭的開關。所有動作都帶著義無反顧的儀式感和赴湯蹈火的鎮定。
我將最可能導致胖警察失憶的那盤標有7月6日的錄像帶推進帶倉。
7月6日。
竇炎他們走過茂密的箭竹林。這些箭竹大部分都結出竹米,意味著它們不久將死去。箭竹每六十年才生出一次竹米,之後它們就壽終正寢了。
尹傑全身披掛,各種錄音設備掛滿全身,如同科幻片裏的機器人。忽然,尹傑“噓——”地示意同組的竇炎和夏老師安靜。片刻,他的手往一個方向一指,似乎有什麼聲音從他所指方向的話筒傳來。我努力辨認了許久,也沒有發覺什麼不同的響動,我又將這一段倒帶,反複聽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接下來,是瘋狂的跑動顛簸中的畫麵。遠處傳來Helen惶恐的尖叫聲。
Helen:竇炎……快!快!竇炎!
緊接著,畫麵中出現吊在半空中的Zachery。他大聲叫喊著,一條繩子吊住他的右腳腕,將這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家夥懸在半空。還有巨大而沉重的背囊。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腳腕部的繩套上,勒得他疼得直冒冷汗。
周立君(畫外):我找到繩子扣了。不要慌不要慌!
劉媛媛:竇炎,Zachery!
夏老師衝進畫麵,再接著是尹傑。
尹傑:怎麼了?!
劉媛媛:Zachery踩到陷阱了。
周立君:大家在底下接住,我放繩子了。
為了減輕重量,Zachery將沉重的背囊鬆脫開。背囊重重地砸在地麵上。不過他手上始終緊攥著那部黑色的攝像機。從攝像機上亮著的小紅燈看,應該一直處於錄像狀態。我不禁為可能永遠也看不到那部機器所拍攝的畫麵而感到深深的遺憾。
Zachery幾乎是被大家抱著放落在地麵上的。大家七手八腳地試圖給他解開腳腕上的繩套,卻都沒能成功。周立君見狀也跑過來,熟練地打開了繩結。
周立君:這是獵戶下的套兒。打這個繩結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特別牢固。幸虧是這種陷阱,要是有獸夾的那種,他腳腕的骨頭肯定全碎了。
Helen:這裏不是不允許打獵嗎?
周立君:規定是規定,總還是有人亂來的。因為有禁令,他們打到的獵物更值錢。你到鎮上的小餐廳裏說想吃野味,他們總是有貨的。有這個市場嘛。
Zachery顯然聽不懂這些,等緩過神來,他還一副特得意的樣子將已經鬆脫的繩套重新套在腳腕上,作出被吊起來的樣子,請隊員幫他拍照留念。
Helen:Zachery,怎麼樣?
Zachery:還好。不過告訴大家,不要一邊拍攝一邊倒著走。
Helen:攝像機怎麼樣?檢查一下。
Zachery:哦,還在轉呢。
大家哈哈笑起來。這個素食主義者看來還是個風趣的家夥。剛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光。
尹傑突然打斷大家的笑聲。
尹傑:對了,Helen,我剛才看到一些腳印,很奇怪的腳印。一亂我全給忘了。
Helen:啊,在哪裏?
尹傑:我做了記號,我帶大家去。
攝像機一直在拍攝狀態中,我實在無法忍受枯燥的行進中的畫麵,快速地將錄像帶往前搜索。很快來到一小片灌木叢,四周都是上千年的冷杉樹。高大的冷杉樹密密的樹影常年將灌木叢遮蔽。因為缺少陽光,地麵上長著厚厚的青苔。
尹傑:就在那裏。
Helen興奮地往前擠。
Helen:大家小心一點,不要踩到了。
所謂奇怪的腳印,在畫麵上倒看不出什麼奇特,隻是比一般人的腳印更大一些,更寬一些。夏老師掏出卷尺測量起來。
夏老師:長43厘米,寬27厘米。沒有足弓。箭竹林,針葉林,這和傳說中的野人出沒的地方十分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