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批複過後,周扁便把此事放到了一邊,至少秦國的處境甚至還不如周室,相比之下,周扁更重視自身的發展,年後沒多久,便收到了從臨淄傳來的喜訊,緱落成功在臨淄推響了紙。
紙的出現,這絕對是個劃時代的發明。
而若是單單把一個東西拿到臨淄去賣,這並不算什麼,難得是還要讓人不知道這背後與洛陽的關係,若是做到這,其實也還好,隻需隱蔽運貨線路,最難的還是要在這個貴族豪強並存的時代能保證一個新鮮且有巨大市場的事物,其販賣權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緱落就做到了。
鐵矛的暴露讓周王室吃到了苦頭,可靠的小道消息說先韓侯之所以要攻打洛陽,就是因為親眼看見了鐵矛的鋒利,雖然王室君臣都清楚擔心王室的強大為威脅到其利益才是韓侯攻打洛陽的最主要原因,但周扁相信鐵矛的曝光才是促使韓侯下定決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像紙這樣劃時代的產物,周扁不敢再冒風險讓其與王室扯上關係了,這才有了緱落率商隊向東而去的事情,但周扁同樣也不希望紙張在臨淄一麵市,就被哪一家貴族看上,然後明搶暗奪將其製作方法弄過來,要知道哪怕猗頓郭衡那樣的大商賈,背後都是要靠著大貴族的。王室不能曝光,也不夠分量作為背景把手伸到臨淄去,那怎樣才能保住這一產業呢?周扁甚至都做出了備選方案,那就是一旦製紙的方法泄露,就更大麵積的泄露,讓列國所有大商賈都能花錢買到製紙的方法,那樣王室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來賣了,當然,利潤就少了,這也不是周扁所看到的。
所以,周扁心中可是對白圭鄭重推薦的緱落,抱以了極大的希望。在收到緱落從臨淄傳來的厚厚一摞竹簡時,周扁內心竟有些忐忑了。
幸好緱落在開篇就長話短說,簡述了結果,那就是依庇一名齊國新興貴族,緱落成功在臨淄鬧市區開張了一間文房店,就在正月裏隆重推出了紙張,以及相應的筆墨等物,廣而告之後引起了臨淄豪族士子哄搶,幾天時間就賣斷了貨,一時臨淄紙貴。
是啊,周扁抬頭一拍掌,不禁要為緱落叫好,與其讓貴族來搶,還不如尋一家主動送上去,讓些利潤與他,也好過被搶走而不得不公布天下。再往下看,周扁又忍不住要為緱落叫好了,原來這新興貴族乃是段幹朋。
段幹朋何人也?昌國大夫也,雖然隻是一名縣邑大夫,但卻深受齊侯喜愛,甚至受命為齊侯組建技擊之士,這樣的一個新興貴族,自然是最佳選擇,但更重要的是,搞好了與他的關係,將來段幹朋掌權的可能性很大,那麼不就是情報和關係都有了麼?
再放下竹簡仔細一想,其實這選貴族依庇也是需要深思熟慮,若是老牌的大貴族,則可能要的利潤過多,甚至幹脆直接搶過來,若是小貴族,則可能鎮不住場子。段幹朋則剛剛好,正在政治上升期,愛惜羽毛不會去搶,並且雖然算是小貴族,但憑著與齊侯的關係,完全鎮得住場子。
緱落真是有心啊。
再往下看,有更多的細節,其實自緱落去臨淄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但來往的信簡卻很少,一方麵是因為遠了,另一方麵則是周扁去年年末一直漂泊在外,所以找不到周天子的緱落信使又將信簡帶回臨淄了,於是這一次的信寫的很多很詳細。
原來緱家以前就有名忠實的家人叫鄭無為的,紮根在了臨淄,做點雜貨小生意,無非是緱家在臨淄的分店,但卻不為齊人所知,甚至鄭無為已經成了眾人眼中的臨淄人了。就是這個鄭無為托關係找到了段幹朋,並與之談好了協議,臨淄紙坊對外宣稱是段幹朋的產業,背後則分段幹朋三分之一的利潤。三分之一雖然高,但周扁知道這應當隻是明麵,並且以後還可以再擴張,所以也還能接受。倒是緱落夠精明,一直沒在段幹朋麵前露臉,還真是謹慎啊。
看完了竹簡,周扁將之遞給了寧越等人。半躺在了矮榻之上,仰頭望向魏宮偏室的房梁,不禁想到兩件事,一是緱家之下也有能人,二是緱落看來是真的想要在王室為官了。不過終究還是好事。
轉眼就到了二月末,天氣已經回暖,郊外的農田裏已經開始了忙碌,進出安邑的南商北賈也日益增多。寧越等人已經將重心放在了與魏國眾臣聯絡感情,打好關係以一進步探聽魏侯何時遷都大梁何時放天子回都,甚至在斟酌要否選幾名重臣向魏侯提議的事情上,就在此時,安邑城內開始流傳起一條大消息,那就是魏侯有意於邯鄲了。
聽到這個消息周扁也是吃了一驚,這麼大的軍事動向都傳了出來,都說安邑城內宮裏藏不住消息,還真是如此啊。不過接下來便又是深深的擔憂,魏侯不會又拉上自己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