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又是近半個時辰,周扁也忍不住了,突然站了起來跳了兩下,“跪坐了這麼久,腿都麻了,再坐下去隻怕腿要斷了。”
知道大王從來都不喜歡跪坐,寧越倒是早就習慣了,於是笑笑,“大王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多動動也好。”
然後寧越和王孫滿仍舊端坐著,隻有那樊餘倒是不羈,也站了起來,甩甩胳膊踢踢腿,口中嚷道,“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隨便尋個宦官給我等安排個住處,又不是什麼難事。還是讓我去問問吧,不問問,難道要一直在這裏等著?”
周扁也是不耐,望向了寧越。
後者則沉思頃刻後抬頭道,“也好,讓滿大夫出去問問吧,魏人的態度的確可疑。”
這明顯是不信任自己嘛,樊餘一聽頓時焉了,一屁股坐了下來,猛灌了一杯熱水。
周扁則是沒好氣的笑道,“滿大夫以前來過魏宮,認識的人也多,自然是他去問比較好一些。”
王孫滿得令立即拜拜衣袖躬身退去,可是片刻後就鐵青著臉回來了,“魏人欺人太甚,門口的佩劍宮衛根本就不讓我出去,也拒絕回答我的問題,隻說是上麵的命令,為了大王的安全,不讓我等離開此殿。”
沒想到卻是這種結果,周扁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也不好看起來,“魏侯這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嗎?怎麼卻把我等當犯人看?”
“大王慎言!”慌的寧越連忙站了起來,小步快走到周扁跟前,拿眼斜了斜殿角站立著的兩個侍女,半捂著嘴小聲道,“或許這是魏人的試探,大王還請息怒,畢竟我等是在魏宮之中,可以讓魏人知曉我們的脾氣,但卻決不能與魏人起衝突。”
“嗯。”周扁點了點頭,在地墊上盤腿坐了下來,若是沒有貼身侍女在,周扁都像斜靠在軟玉溫香之上了。
“可是,我們在這裏等待的時間也太長了,本王受不了了。”緊接著,周扁又大聲說道。
輕輕的點了點頭,寧越也坐了下來,“大王勿急,不如讓臣下給大王講講臣下年輕時的事,以供大王解悶。”
“那就請講吧,本王雖與你打交道多時,但卻很少聽你說這。”周扁頓時就被吸引了過去。
而那樊餘和王孫滿也坐了下來,饒有興趣的望向了寧越,在這個沒有小說,故事也匱乏的時代,能聽聽一個人過去的經曆,就是一件極其吸引人的事了。
寧越微微一笑,擺一擺衣袖緩緩講到。
“二十歲以前,我在故鄭國中牟邑郊外種田為生,雖能果腹,但卻並不能溫飽。一日,我從田中勞作歸來,路過旁村中一處小院,忽聞院中有肉香飄來,而我當時就連黍米都吃不飽,我心中疑惑,為何他可以吃肉我不可以?便放下農具,上前叩門相問,你這為何所食不同?”
“那開門的老頭乃是旁村人,自然認識,我還記得他當時輕蔑一笑,我家小兒在新鄭為官,故而我家可以吃肉。”
“我心中又有不服,為何他可以當官,我不可以?待我問了出來時,那老頭便哈哈大笑,笑罷後說道,我家小兒自十歲開始讀聖賢之書,故而三十歲而仕,我家始有肉吃。”
“我便突然意識到,讀書或許可以改變我的生活狀況,於是當時我想了想後仰頭說道,那我便也去讀書,日後也可吃肉。”
“那老頭卻笑得更厲害了,我家小兒十歲讀書仍然嫌晚,你都二十有餘,還讀什麼書啊,來得及嗎?”
“聽見那老頭的恥笑,我當時也並未動怒,而是又想了想後抬頭說道,你家小兒讀書讀了二十年,我從現在開始也讀書讀二十年,別人白天幹活我也幹活,別人晚上睡覺我便不睡覺,我來讀書,二十年後,終歸是追趕的上罷,到時吃肉也不遲。說完後,我便回了家。”
“那一次,我的確是拿定了主意,想要開始認真好好讀書,可是一回家,便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難題擺在了麵前。”
“什麼難題?”被寧越所講吸引住了的周扁忍不住問出聲來了。
“大王猜一猜呢!”寧越笑而不語。
“什麼難題?”突然,一道清脆的童音從旁屋響了起來,驚得周扁幾人慌忙向那聲音傳來的門簾望去。
隻見門簾晃動之中,從這殿堂的另一處旁屋中閃出了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穿著漂亮的衣裙,小步跑了過來,“你快些說嘛,還猜什麼猜?”
寧越愣在了那裏,卻忽聽那殿角的兩個小侍女跪倒在地,叩首道,“婢子拜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