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齊軍匆匆擺出的錐形大陣,那麼一小會功夫,就被魏軍驅趕著疑似齊軍潰兵的散兵衝垮,而全麵掉頭反向衝往齊侯帥旗的地方時,周扁長大的嘴巴久久合不攏住。
當齊魏大軍交戰於濮陽之南前,關於這場兩強碰撞的大型戰爭,周扁設想過許多種結局,有雙方平手握和的,有齊軍勝利的,也有魏軍勝利的,有大勝的也有小勝的,但周扁以為最大的可能性是雙方打平,因為魏侯畢竟隻帶了五萬兵,總兵力還是有劣勢,並且魏國還剛剛結束了與韓國和秦國的兩場大戰,所以此時與齊國握手言和,各自回家歇歇日後再決勝負是周扁以為最好的結局。
但卻萬萬沒想到,這才十幾天的功夫,居然便已分出了勝負。是的,眼看這齊侯所處的局麵,魏軍獲勝顯然已是定局。
關於魏軍獲勝甚至大勝的可能性,周扁不是沒有想到,也設想推敲過許多種方式,但關於這一種,周扁的確是萬萬沒想到,魏侯居然埋下了伏兵,而周扁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確認這撥驅趕著數千齊兵去衝擊齊侯中軍的魏軍,事先是如何躲過齊軍的偵探的。
目前緊張的戰事,不容周扁去靜下心思考魏侯所用的方式,此時的周扁瞪大了雙眼,緊緊的望向對麵近兩裏外的那個小土坡,那裏齊侯的帥旗還在迎風飄揚,但也可能很快就被亂軍踩在腳下了。
此時的齊侯,顯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上萬潰兵向著小土坡洶湧而至,護著齊侯的四千親兵被逼的齊齊後退,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認為僅憑自己能擋得住這上萬潰兵,手舞足蹈驚慌失措的齊侯,真實的感覺到了對生命的威脅。
來不及去罵陳成亦或田仲,齊侯隻顧著大呼救駕,他的頭腦已經徹底亂了,對安全的渴望,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沒有多的能力去思考如何獲得安全了。
不過還有親兵將軍和一幹大夫等,立即便有人圍了上來,“君上,快下令讓大軍撤退護駕吧,我們在這裏隻要擋住半刻鍾,前麵的大軍退回來,便能護得君上安然撤退。”
“不,來不及了,我們堅持不住半刻鍾,而前麵的大軍半刻鍾也趕不回來,後麵的魏軍絕不會放過我們撤退的時機的。”又是一名大夫衝上來吼道。
“那就請君上下令撤退吧,有公孫將軍率君侯親兵護著君上後退,應該能避開這些該死的潰兵。”
“那就是逃跑了!不如一齊向前,衝到前方大部隊去,君上親征,我軍必然士氣大振,不定殺退魏軍,甚至再敗魏軍也有可能,畢竟我軍還占了兵力優勢。”前麵撤退的意見剛剛說完,一位剛衝過來的年輕將軍怒吼了出來。
望見一幹將軍校尉大夫等圍在了自己身邊,齊侯終於又找到了那麼一絲安全感,以至於齊侯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點,但這清醒的那麼一點點,還遠不足讓齊侯在原地待援,全軍撤退和死命進攻這三個選擇中拿出決定。
而齊侯自己也更加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怎麼辦?臣子們還在爭得臉紅脖子粗,齊侯望望這個,再望望那個,似乎覺得都有理,但再一抬頭,卻發現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那些潰兵已經離著自己的大陣隻有幾步遠了。
最前麵的潰兵隻是田仲手下原先大陣中靠後的士兵,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前麵的崩潰場麵,隻是習慣性的跟著逃跑,所以他們的衝擊力還不算大,而後麵見了生死,還有那些被魏軍一路驅趕來剩下的潰兵,那才是衝力十足。
怎麼辦?齊侯的大腦又瞬間短路了。
齊侯哆嗦著舉起右手指向前方,嘴裏含糊不清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齊侯使足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三個字,“段幹朋!”
稍遠處一名長袍大夫立即從戰車上跳下來,擠了過來,“君上,臣下在此!”
“你來定!”
“啊?臣下不敢!”段幹朋驚嚇的抬起了頭,這可是替君侯定生死啊。
“寡人叫你定,你就定,快說,怎麼辦?說不出,現在就砍頭!”齊侯終於說完了這麼一句話,或許,這是齊侯有生以來說過的最有氣勢最有威懾的一句話吧。
“諾!”生死威脅之下,段幹朋隻得拱手高呼。
“臣下以為,全軍撤退!中軍先護著君上向東邊大營撤退,再傳令前方大軍緩緩後退,尾隨過來,當可護得君上安全!”
“著,就這麼辦!”齊侯立即就拍了板。
“諾!”立即就有幾名大夫和將軍應了答,轉身就要去安排。
然而卻還有幾名將軍不肯聽命,“君上,段幹朋不是齊人,這時真要聽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