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想要開口說幾句感激的話,卻怎麼也張不開嘴巴,隻得作罷。
而此時一靜下來,又能聽見城外震天的鼓聲了,鼓點越來越密,那是韓軍進攻的節奏。蘇銳真想苦笑一聲,從軍近十年,還是第一次在城內聽著城外自己的鼓點聲。
不過仔細一天,卻發現它並不是那麼的振奮人心,難道是現在的處境和心情的影響,竟和平日裏聽著的感覺不一樣。
而這時,也能聽見平門方向微微的嘈雜聲,那是周王室在布置防守兵力了,還有偶爾傳來的號子聲,是有人在下力嗎?並不需要多想,蘇銳便已知曉,那必然是拉動投石器的號子聲。投石器啊投石器,真沒想到這麼個玩意,竟能給自己的韓軍這一方帶來那麼大的傷害,硬是將十萬韓軍擋在了洛陽城外。
休息了好一會,蘇銳才緩了過來,急促的呼吸終於平穩,緊張的情緒也終於安靜下來,此時再仔細一聽,便能清楚的聽到東南方向傳來廝殺的聲音,至少有上萬人在同時呼喊,緊張,激烈,殺聲深深的刺激著心房。
原來在受攻的城中作為一名平民,戰爭的聲音是這樣的,或許有點點激動,又或許有點牽掛,甚至還有點點擔心。想到此,蘇銳不由笑了,作為一名韓人,不,一名韓國將軍,韓侯親封的前鋒將軍,自己怎麼會擔心城外的己方軍隊破城呢?
於是搖搖頭將這種情緒擺掉,卻忽然發現自己應該為自己的處境擔憂才對。當初逃命時選擇了平門大街的靠北方向,就是考慮到了往南就被夾在了城牆與平門大街之間,不易逃生,而向北則有廣闊的空間可供隱藏。但現在,兩人卻都帶傷,疲憊不堪,腹中又是空空如也,夾在定鼎門大街與平門大街之間,雖不知具體位置,但聽到不遠處有人聲響起,蘇銳開始為自己的安危擔心起來。
而這時最難受的卻不是腹中空空,而是口渴,勞累了一晚上都沒有歇口氣,又大呼大喊了許久,嗓子都開始冒煙了,到了此時夏日升起開始發威,嗓子更像含了塊炭火似的,竟比身上的傷口更加難以忍受。
憋了口氣想要站起來,但卻失敗了,蘇銳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對麵的蘇雉,這個平時自己一直吆喝著的家奴。而蘇雉顯然受的傷更多更重,就在蘇銳並未抱多大希望時,蘇雉掙紮著站了起來。
“將軍,可是要什麼?”
“水。”蘇銳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冒煙了,使盡力氣方才艱難的發出一個音。
“將軍放心。”蘇雉一拱手就要出去,但卻又停住步子想了想,爾後脫下了一身甲衣和戰袍,隻剩下最裏麵穿的一件單衣,雖然這件單衣上仍舊沾滿了血跡,但卻不像戰袍那般顯眼了。往屋外又走了幾步後,蘇雉又停了下來,脫掉了腳上的戰靴,這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一個人卻覺得時間更加煎熬,聽著外麵傳來的清晰的廝殺聲,蘇銳卻覺得心靈前所未有的平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腳步聲,蘇銳掙紮著挪了幾步剛躲到一個破舊的櫃子後,屋外的人就走了進來,幸好是蘇雉。
不過卻換了一身衣服,還捧著個瓦罐。
望見蘇銳疑惑的目光,蘇雉憨厚一笑,“翻到一個院子裏偷的。”
不過蘇銳顧不了那麼多了,搶過瓦罐便大灌了幾口,冰涼的井水直潤心田,豈是一個爽字了得。
又喝了幾口後,蘇銳便覺來了精神,忙追問道,“外麵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