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王下令班師時,許多王室的士兵方才發現雙腿發軟,全身乏力,數千人相扶著緩緩向北邊的鞏邑城走去。
身體強壯且又心理素質好的如王孫健劉雲等人,則是大邁步前進,似乎還能再打一場仗似的,稍差一點的或者是有點乏力,又或者是心理還沒接受過來這麼殘酷的大戰,使勁撐著手中的長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再差一點的是兩人相扶,這才挪的動步子,其中多半是腰腿有輕傷的,少半則是見了滿地的屍體吐得一塌糊塗或者腦袋還發暈的年輕新兵。身受重傷的則是由未參加大戰的鞏邑兵扶著,或者是簡單的擔架抬著,這次出征時周扁將洛陽城內按照昔日秦神醫的藥方配好的創傷藥帶來了大半,按照先前試驗的結果,用上此藥後,這些傷兵多半還是能複原的吧。
望著這大勝歸來而此時卻暮氣沉沉蹣跚前進的大軍,心知還有不知多少人永遠的倒在了這塊土地上,雖然鞏邑兵還在清理戰場尚還不知具體死亡人數,但就這能返回鞏邑的人數來看,竟還是有不下一千人再也舉不起他手中的長矛了。搖搖晃晃的戰車之上,周扁深深的歎了口氣,戰爭就是人命的堆積,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是如此,如果能避免戰爭,周扁還是會避免的,但,為什麼自己沒有穿越在強盛的唐朝呢,哪怕是明朝中葉也好點,也不像如今戰國年代、大爭之世。
這洛水北岸離著鞏邑城還有幾裏地,追趕潰逃的韓兵而來時覺得似乎幾個呼吸就到了,而回去時卻覺得回路好長好長。好一會才走到早上伏擊韓軍的那個小山坡,遠遠的一股血腥味便撲鼻而來,望著那滿地的屍體,周扁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時辰以前,身著輕甲沒有盾牌護體的韓兵悍不畏死的衝了過來,王室士兵們猶自在瑟瑟發抖。也不知是該說韓兵自大還是作戰勇猛,明知沒有重甲後盾,麵對王室的漫天箭矢還是義無返顧的衝了上來,難道他們真的是不怕死嗎?若是自己的軍隊和韓兵易地而處,那又該如何,是衝還是撤?周扁一時迷茫了。
就在這時,一聲淒慘的鳥叫聲將周扁從沉思中喚醒,原來離著那布滿屍體的戰場又近了,大軍的步伐聲驚動了數隻不知何名的鳥兒,將那匍匐在屍體之上的鳥兒驚得滿場盤旋,卻又似不舍這滿地屍體般的不肯就此離去。
真是殘酷的戰場啊,周扁轉頭衝樊餘道,“跟那鞏邑率隊的王於飛說一聲,這裏的韓兵屍體也要妥善處理好,韓照雖不要他們了,但我們王室也不可怠慢勇士。”
“是!”一拱手後,樊餘跳下了戰車,架起另一輛戰車折返而去。
不想樊餘剛走,忽聽一聲驚呼聲從大軍中響起,“啊,殺,殺,殺,刺,刺,刺!”在寂靜的大軍顯得格外刺耳。
聽其呼聲身為緊張高亢,慌得周密等人連忙將大王護住,一麵麵大盾以大王的戰車為中心四麵豎起,龐興則立即打馬趕車前往聲音的來源處,要探個究竟。
前頭那聲音剛落,跟著又有數道喊殺聲響起。周扁也不禁疑惑,韓照不會擺了自己一道,又從別處渡過洛水圍堵自己來了吧?不過四下一望,又沒聽見別的行軍步伐,又沒看見塵土飛揚,並且剛才那聲音響起來之前大軍四周極為安靜,不像是有敵軍來襲。那又是什麼情況呢?
緊張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見龐興去而複返,“驚擾大王了,沒什麼事。隻是路過此地時,地上一個半死的韓兵突然坐了起來,將我軍一個士兵嚇得不輕,驚慌失措下忍不住亂叫起來,竟惹得數十人舉起矛亂刺。還好千夫長周戰正好就在旁邊,迅速帶隊收繳那些個作亂士兵的兵器,這才將眾人情緒安撫下來。”
原來如此,周扁臉色鬆緩了,“這些個士兵多是初臨大戰,難免情緒還在緊張之中,容易受刺激,過些時就好了的。你去告訴全軍,就說本王在鞏邑城外安排有肉食,就等著我們回去享用。”
這是大勝之後就遣人回去通知鞏邑邑守劉子西準備的,尚還不知其是否真的準備好了,但此時周扁隻能這麼說。
“諾,大王!”
得令後龐興就要轉身離去,卻又被周扁叫住了。
“對了,那個半死的韓兵如何了?”
“已被十多杆長矛刺成碎肉了。”說著龐興吞了口口水,似乎在強忍著反胃的衝動。
“哦,無妨,以後多經曆幾次大戰就習慣了,大家就都習慣了。”周扁的話似是在安慰龐興,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自己也沒見過這麼多屍體啊,也是從早上憋到了現在啊。
然而肉食的刺激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大,龐興繞著全軍大呼了一圈後,行軍速度依舊沒有加快,不過好在目的地並不遠,已經能清晰的看到鞏邑城外,軍營門前,上百名民夫在一名士子的帶領下,恭敬的等候著,他們身後是數十鼎大鍋。
“大王萬歲,總算見著大王了!直到見到了大王,臣下這顆心總算是落地了。多謝上天庇佑啊!”還沒等大隊走近,劉子西便跑著迎了上來,前日大王突然率兵到來,可是狠狠的嚇了這名臣子一大跳。
從今天早上直到現在,年輕的士子劉子西心中的緊張擔心和懼怕,可是一點也不必前線的將士少,好在不久以前終於接到使者來報,王師大勝,聽聞此消息後劉子西拍了拍胸脯,大王定下的第二套方案終於不用去進行了,但是隨即劉子西卻發現自己的心卻是怎麼也無法完全平靜下來,直到親眼見到了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