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年前攻打洛陽,勝算極大,若是如今再出兵,隻怕難了。其一,我聽公子說,那大王雖年幼,但甚為重視兵事,新年伊始便親往軍營慰問,單此一舉,便不怕那洛陽兵不為大王賣命。其二,如今齊魏秦三國使者皆受賜胙肉,又受賞美酒一車,若是王室相求,不愁這三國不出兵也,若我軍不能在魏國大軍趕來之前逼的王室低頭,隻怕我韓軍危矣!有此兩點,若是我,我就不會出兵。”
“申大夫所說其一倒是沒人提到,其二雖有大臣提出,但如韓照等人均認為王師孱弱,我韓國大軍一出,王室立馬便會屈服,就如以往一般,絕然等不到魏國有所動靜,待我以王室之名昭告天下後,齊魏秦三國沒了借口便不會再動,所以不足為慮。”
“他們都忽略了第一點,洛陽城雖破舊,但城池仍高大,王室之兵深受周王厚待,又能加強訓練,王室還能有錢裝備兵器,如此算來,洛陽定能堅持到魏軍趕來。”申不害抿嘴搖了搖頭。
“哎,本來我還以為攻打區區王室簡單至極,還想是否要請命領兵出征呢,隻是我一直反對,不好立即開口便是。如今聽先生一說,看來還是不請命的好。不然若是敗了還真不好收場。”公子武一拍大腿。
可隨機公子武眉頭便皺了起來,“既然先生已料到我韓師此去洛陽,將師出無功,先生言之有理,令人信服,而我韓國又新敗於魏國,國力不振,又何必再受此打擊呢?不行,我要連夜入宮,說服我父,趁現在還來得及,罷除此令。”
說著公子武就要站起來,不料卻被申不害一把拉住了,“公子不可,君上所定之事,不容輕易更改。”
“可是本公子是韓人,我不能眼見勞師動眾,甚至失卻許多我韓人性命,然而最終卻無功而返啊!”公子武急了。
“如今非公子是韓人,臣下亦是韓人,豈會不心疼我韓人性命,公子休要多說。還請公子就聽我一言,世人皆稱公子為太子,然而公子果真是儲君麼?”申不害厲聲問道。
公子武老實的搖搖頭,“君父隻是有意於我,但並未正式冊封。”
頓了頓後,公子武又接著搖搖頭,“就算是冊封了,也未必就能登位為君。”
“的確日次,如今仍有不小變數,方今我韓國兵力分散在幾位公子手中,都打著各自的主意,卻偏偏公子手中無兵權。而那些公子中,尤其是那公子照,武遂之戰時防備魏國時靠後,而如今攻打王室洛陽卻又唯恐落後,所為者何?還不是想保存自己的力量,爾後再立個大功,以改變在君上心中的地位,博得君上的好感,好借機奪取公子的儲君之位?”
“此話先生與我講過多次,確是如此,但那又如何?”公子武猶自未解。
“公子,既然他韓照要去,便讓他去吧,吃個大敗仗,折掉他的軍力,方可絕了他奪位之心,斷了他在君上心中的念頭,這樣才可鞏固公子之位。不光如此,偏向我們的力量,如韓晁大夫等,都讓其不要動兵,或者故意拖後。還有,既然公子一開始時便出言反對出師洛陽,便一直反對下去,但是不要太激烈而獲得君上的惡感,如今晚闖入宮中,便是不可取。公子可要掌握好這個度了,千萬不要太堅決了,若是君上真的又改變了主意,那麼公子照便還是以往的公子照,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等到那公子照大敗之後,方可再堅決的反對增兵洛陽。”申不害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不過公子武卻仍是不甘,“可是讓韓照的人去送死,本公子還是於心不忍啊?”
“公子,我韓自文侯之後,可有被廢的公子能長久立足的?”
公子武搖搖頭。
“公子,那自周文王之後,可有被廢的王子能享福一世的?”
公子武還是搖了搖頭。
“著啊,公子何不為自己打算?難道非要惹得君上動怒於公子,叫那韓照卻反而受其惠?”
猶豫了片刻,公子武終於搖著嘴唇點了點頭,“就依先生之意,讓那韓照去出頭吧。但願先生猜測的都是真的。”
申不害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自跟從公子以來,某家從未誤過公子半分事,此次亦然!公子隻管坐等韓照大敗消息傳入新鄭來。”
寂靜的深夜,昏暗的燈光,主從二人相對而坐,同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