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尋找貂蟬的時候曾經來過上海,那時在這裏討飯,打零工,沒少受人的歧視。很多上海人都是排外的,你覺得她們對你好,看得起你,把你當朋友。可是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她們隻是同情你,可憐你,一旦發現你已經超越了她們,她們就會嫉妒你,排擠你。
我把我當時的經曆和我走過的那些街道,睡過的那些天橋一一指給貂蟬看,講給她聽,她聽得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白天我們逛街,買門票排漫長的隊去看那些世博場館。其實也沒有什麼稀奇的,越是看到那些高端的技術,我越是覺得世界末日不遠了。物極則反,科技已經發展得空前絕後了,如果不毀滅一次從頭再來,人類將何去何從。
晚上我們上網看帖子,世界杯比賽進行到第三周的時候,我發的帖子又被頂了起來,因為比賽正在按我的預言進行,荷蘭隊過關斬將,眼看奪冠有望,西班牙隊也是所向披靡,橫行無阻。
有人抱著坐看好戲的心態在帖子後麵回複說,如果我預言成真,他們就把我像神仙那樣供起來。也有人抱著戲耍的心態在後麵回複或者另開新帖子說他們預言意大利隊和巴西隊會進入決賽,爭奪世界杯的冠軍。
有一天我一覺醒來,摸摸身邊,卻沒有了貂蟬的身影,我起身找她,發現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信上說:“我最後還是決定離開你,越是看到你曾經那麼愛我,現在也一點也不嫌棄我,我越是感到難過。
我如今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怎麼配得上你的愛。你還是在現在這個時代找個漂亮姑娘快樂的生活吧,我會在暗處默默地祝福你的。”
女人的心思永遠是這麼的奇怪,讓我找一次還不夠,還要我找第二次,第三次。我不知道貂蟬是不是在試探我,畢竟分開了這麼久,她沒有聽到我講半句關於別的女孩的話,顯然有些疑惑。我隻知道,我隻能繼續找下去。就像宿命一樣,尋找就是我的宿命。我今生注定了要在尋找裏成長,變老,死去。
我想她一定離開了上海,這是我們共同的傷心地,她不會留在這裏,盡管這裏很繁華。我想她大概會去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個精神病研究所,或者說精神病醫院,她也許會在那裏。
我怕再被那些醫生關起來研究,去的時候故意打扮了一番,已經看不出我原來的模樣了。我去詢問那些醫生,他們果然看到貂蟬來過,還取走了他們的研究資料。
我問是什麼研究資料,他們說是一個叫呂布的人,此前在這裏做過治療,還說那個人好像來自幾千年前的漢朝。
我打聽清楚後,打算離開,那醫生卻還是滔滔不絕,問我有沒有看世界杯,問我看好那個球隊,問我知不知道網上有個預言家叫未來哥。
我差點忍不住告訴他,我就是那個可以預知未來的人,可是我所有關於未來的預測都來自貂蟬,現在她消失不見了。消失不見了。
因為心思一直放在尋找貂蟬上,我已經幾天沒有上網,不知道我已經被封了個稱號叫未來哥。現在隻要是在網絡出名,就會被封哥拜姐,很是奇怪。這時候世界杯的比賽已經接近尾聲,荷蘭和西班牙都進了四強。意大利和巴西早早就被淘汰了。
我夜裏睡不著,就打開電視看球賽,正在播放季軍爭奪賽,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看完了那場比賽。
說實話我對足球沒興趣,隻是碰巧遇上了這場盛大的賽事,才進來摻和了一把。和那些專業的足球解說員還有球迷比起來,我完全是個外行。我連我選擇的那兩個球隊的球員名字都不知道。有時候兩支球隊混戰到一起,我甚至分不清楚誰是誰。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我興奮狂熱,每看到一個進球我都會大吼一聲。
有時候甚至會把眼淚吼出來,為什麼貂蟬不明白我的苦心,為什麼她會覺得我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我已經不再是呂布,沒有赤兔馬沒有方天畫戟沒有橫行天下的本領的人,怎麼配叫呂布。我是呂天,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這個時代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在尋找貂蟬的一個夢裏,我想起自己曾經回到過古代,曾經有機會殺死曹操。可是最後莫名其妙地被貂蟬帶回的現代。夢醒後我突然十分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金戈鐵馬的歲月裏,回到我真實的身份裏。
在這個時代裏我有太多的身份了,我常常一覺醒來,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如果屋子裏剛好有麵鏡子的話,我會覺得自己也很陌生。
貂蟬在信裏說,她會在暗處默默地祝福我。她有超能力,我相信她能看到我所做的一切,我想也許她看到我痛不欲生了,就會出現。
我去買了一把水果刀,然後走到天橋上,我對著天空說,如果你再不出現,我就隔開血管,然後從這裏跳下去。